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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決定

天煌城,萬財門。

天空中降下了瓢潑大雨,夏雨芊淋著大雨離開了紅坊,向著它對面另一家客棧走去。腦海中回想起了那天楓塵所講的話……

無痕和無啟死後,他悄悄去了一趟寒澈門所在的寒清城,根據利賓所留紙條上的地址,他在巷角深處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地下暗坊。

但他走進去後才發現,與其說是一座暗坊,不如說是一座隱藏的地牢,而且似是許久不曾有人待過的樣子。暗坊之中瀰漫著一股腐臭的氣味,裡面寂靜無聲,地面和牆壁上佈滿了灰塵,還有四處遊躥的老鼠。

他藉著火石微弱的火光向裡深入,走到盡頭時卻愣在了那裡,因為他看到眼前是一堆腐爛發臭的屍體。

楓塵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用手背擋住口鼻,俯身檢視地上早已面目全非的屍體。其中幾人身上穿著靛色官服,楓塵猜測他們應該是被抓來的暨國學者,卻無一不是死狀慘烈。看著他們血肉模糊的猙獰面孔,楓塵知道,這種毒辣的殺人手段一向不是寒澈門的作風,倒像是他們府上一些人所為。

他又環顧了四周,卻沒有找到任何與天王墓有關的古籍,暗房裡原本設定的傢俱早已被砸壞,可以看得出這裡本來為這些學者們提供的生存環境還不壞,而如今的場景則不免讓人聯想到這裡是發生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殺身之禍。

楓塵不禁開始懷疑,爺爺或許早就已經知道了金玉刀之事,卻由於種種原因不曾表露。

正當他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身後的牆壁之上隱約帶著詭異的血痕,他用指尖輕觸那灰白的牆層,感受到了一絲異樣之後,使出內力匯於指尖,片刻後,從牆壁之上緩緩掉落下一層薄薄的牆皮。

楓塵震驚地看著牆壁之上用鮮血記載的文字,上面詳細記錄了金玉刀的由來以及它所擁有的恐怖力量,金玉刀不僅具有毀天滅地之力,也可幫助用刀之人輕而易舉到達常人修煉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境界,而透過修煉一種心訣,更可以用它來召喚由八十萬死靈組成的禁軍軍團。但卻有一點還不為世人所知,那便是但凡用刀召集禁軍之人,必會付出沉痛的代價……

楓塵的眼睛又掃到這片牆的牆角處,那裡的牆壁似是曾被人掀開卻又可以糊上,他屈膝來到那牆角跟前,扒開那面牆層,卻看到裡面藏著一個檀木雕紋香盒,他將香盒開啟,裡面是一幅卷軸,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大字——金玉神訣。

他震驚地看著這副卷軸,它的紙面還是嶄新的,不可能是閻魔時代的古物,倒明顯像是經過翻抄的版本。

正思索著,暗坊的入口處忽而傳來一陣異常的聲響,楓塵立刻將那捲軸收起,追了出去,卻見外面幽暗狹窄的巷口處閃過一道暗藍的身影,隨即便沒了蹤跡……

楓塵一身月白勁裝,端坐於客棧一樓偏廳靠窗的方桌旁,淡然賞欣著窗外的鳥語花香,微風透過花窗之上的鏤空間隙,輕拂過他的仿若黑絲的髮梢。客棧老闆的女兒親自上來給他斟上了茶,姑娘一襲粉白的留仙長裙,笑面盈盈,像朵盛開的鮮花,楓塵也禮貌地向她微笑致謝。

那姑娘斟完茶,又偷瞄著他溫潤清俊的側臉,臉頰忽而一陣泛紅,有些害羞卻又依依不捨地小步挪了下去。

楓塵一手端起白瓷茶碗,修長的手指白如玉笄,箭袖上的金絲雲紋在日光之下粼粼發光。

正悠然,忽覺一股磅礴之氣驟然逼近,他抬起頭,卻見夏雨芊鼻青臉腫地衝了進來,臉上餘怒未消,眼裡卻還閃著淚花。

“我同意你的提議!”夏雨芊有些吐字不清地大聲對他說。

“待會再談。”楓塵餘光掃過櫃檯後面看到渾身溼透、頭髮蓬亂、衣衫不整的夏雨芊驚得目瞪口呆的老闆和老闆女兒,示意她等四下無人時再提此事。

夏雨芊一屁股坐下來,腦子裡還是剛剛與那個破琳蓉爭得面紅耳赤的畫面,雖然最後貌似她佔了上風,但大家好像都誤會成了是她無禮地動手打了琳蓉。想到這裡,她恨不得再殺回去跟她理論一番!

楓塵見她紅著雙眼一副氣不過的樣子,渾身又被雨淋得像只落湯雞,只好起身引她進屋去聊。

剛合上房門,楓塵便抬手用內力設了一道隔音屏障,以免夏雨芊情緒激動把這件要事聲張了出去。但令他意想不到的卻是,夏雨芊進屋後反倒沉靜了下來,坐在凳子上面容嚴肅,若有所思。

“不知雨芊姑娘今後作何打算?”他拿過一條幹淨的毛巾遞給她,問道。

“上梓雲山奪回金玉刀。”夏雨芊接過毛巾,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眼神堅定地看著前面,似乎決意已定。

“梓雲山守衛威嚴,若是你還像上焚崗劫刑場這般硬闖,就算是用閻魔的功法也毫無勝算了,”楓塵說著也坐了下來,提起桌上的茶壺替她倒了一杯,“而另一個辦法,梓雲山每年會招收新弟子如山,雖然你有擂臺賽的出色成績,不過長老們未必會不計較你此番劫刑場一事。”

“我有我的辦法,總之我會混入梓雲山,再奪回金玉刀,”夏雨芊說著又轉頭看向楓塵,“不過在你毀掉它之前,我需要借它一用。”

“我記得跟你說過,如果用那把刀召集禁軍是要付出代價的。”楓塵聽後面色沉冷下來。

“我不召集禁軍,我要借用那把刀殺一個人。”夏雨芊面無表情地對他說。

楓塵聽後嘆了口氣,良久,才又問:“你這麼爽快地答應與我合作,是為了替韓少坤報仇嗎?”

“有一半是,”夏雨芊十分耿直地回答,“但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我原本以為梓雲山是整個玄界最光明磊落的地方,所以我那時覺得梓雲山應該是金玉刀最好的歸宿。”

“但這次發生的事不得不讓我重新審視這個號稱‘維護七國秩序,守衛七國安全’的教派,”頓了一下,她直視著楓塵道:“你說過的,金玉刀會給被它選中之人帶來無上的力量,而這類人並不只有我一個,倘若這力量落在偽君子手中,那日後必將釀成大禍,我不想再看著少坤哥哥的悲劇重演!”

楓塵聽完她所說之後又沉思了半晌,問道:“你要殺之人可是聖天女尊?”

“她也配稱為女尊嗎?”夏雨芊不齒地問。

“可我該如何相信,你在殺了她之後不再去拿金玉刀做別的事?”

“就像我相信你一樣,”她看著他,清澈的眼眸中閃過瑩瑩微光,“我相信你告訴我的話都是真的,我也相信你是好人,你是真心要去毀掉那把刀,而不是想要將它據為己有。”

說著她又低下了頭,彷彿自言自語般,道:“我曾經答應過少坤哥哥的,除非萬不得已,不去傷害任何人,我不會騙他的,”說著她又忽而抬起頭來,臉上又浮現出了溫暖的笑容,眼裡卻閃過一絲淚光,“或許等拿到金玉刀後我就改變主意了呢,因為誰都沒有必要一直去恨另一個人。”

楓塵看著她依舊閃亮的雙眼,半晌,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安心的笑容。

“好。”他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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