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藍的海,蒼翠的樹……”
昏暗的燭光幽幽地閃著,穆梓莘蜷縮在床上,拿著一本邊角已經磨碎了的畫冊,畫冊的紙張也已有些潮溼,薄得彷彿輕輕一捻便會化為灰燼,上面的圖畫已經泛黃,辨認不出顏色。
她拿起床旁桌子上沒有蓋的酒壺,朝裡面瞅了一眼,晃了兩下,一飲而盡。酒剛下嚥,她便乾咳了兩聲,感覺自己喝的是一團火,從喉嚨一直燒到了胃裡。
她把畫冊輕輕放到一旁,看著灰暗的天花板發了會兒呆。無聊地拾起在她身旁的一條白色紗巾,輕輕拋到空中,又靜靜閉上雙眼,雙手朝著紗巾落下的方向高高舉起,紗巾滑過她雙臂之間的肌膚,緩緩落到了她的臉上。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像是喃喃的低語,她睜開朦朧的雙眼向一旁偏過頭,卻猛然看到了一張慘白的女人臉,她的臉上沾滿了血跡,黑色的捲髮溼漉漉地搭在一半臉上,眼睛如同黑洞一般彷彿要把人拖進無盡的深淵。
穆梓莘猛地從床上坐起,睜大了眼睛,一把扯下蓋在臉上的白色紗巾,卻什麼都沒有……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加快,心臟也飛快地跳動著,她低頭再次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白色紗巾,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上竟也沾滿了鮮血,她瞬間把紗巾撕成了碎片,不停地揉搓著自己的雙手。
“您還好嗎?”
洪斌站在門口有些驚訝地看著她,穆梓莘又嚇了一跳,詫異地看著手裡捧著一大筐芋頭的洪斌。
“很抱歉,大人,我應該先敲門的……”
“沒關係……你來幹什麼?”
“您上次救了我,我來給您送些芋頭吃,我知道這微不足道,但我希望您能喜歡……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好,你放地上吧。”
洪斌小心翼翼地把筐子擱到地上,轉身正打算離開時卻又猶豫了一下。
“恕我直言,大人,您的臉色不太好……”
“我知道!不用你操心了,回去吧!”
“我覺得……我想,我是不是能為您做些什……”
“不需要!你什麼也做不了!”
洪斌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看著她,兩隻手不知所措地搓在一起,他慌亂地鞠了一躬,轉身就往門外跑,彷彿再晚一步就要被穆梓莘吃掉了一樣。穆梓莘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然而手裡除了白色的碎紗之外什麼也沒有。
“洪斌!”她衝到門外叫住了他,“不好意思,我剛剛,我……唉!我一定是喝多了!”
穆梓莘吞吞吐吐地說,這回輪到她尷尬地站在樓梯上,看著驚魂未甫的洪斌。
“沒事大人,沒事的。”
“謝謝你的芋頭。”穆梓莘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芋頭?她突然回過神來,邊塞幾乎寸草不生,吃的不是糙米就是燻肉,哪裡來的芋頭?
“洪斌,你從哪弄來的這筐芋頭?”
“是在從城門口買的,現在那邊可熱鬧了,因為賣貨的來了,還有送信的……”
他話還沒說完,卻發現眨眼間,穆梓莘便已不見了蹤影。
城門口,果然有一大群士兵軍官圍在一輛馬車旁,馬車邊下堆滿了各種貨物。信使站在馬車上,手裡抱著一堆信件,一大群人圍在他的周圍,伸手向他索要自己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