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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深埋

已是深夜,江嵐兒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耶瀾古城空曠幽寂的街道上,這裡的房屋全是白牆黑瓦搭建而成,單調而又了無生機。

說實話,她不喜歡幕龍府,除了父母、銀戈川和魏幕勳師徒外,幕龍府沒有任何再讓她能留戀的地方了。尤其是每次聽到別人背地裡議論著銀戈川的種種不是時,江嵐兒都感到怒不可遏,她厭煩身邊那些虛偽的人,也受夠了那些一天到晚虛情假意奉承自己和父母的人。但縱然對周圍的環境有著萬般不滿,江嵐兒卻漸漸失望地發現,自己什麼也改變不了,只能默默忍受著這種現狀。

其實她並不像表面上的那樣快樂,雖然總是面帶笑容,看上去順風順水、無憂無慮,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沒有人能看到她內心深處的傷痛……

冷風吹過,她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身軀,過去,她從來沒有過像這般的孤獨,周圍人的冷漠、妄下斷言,都令她感到忍無可忍。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幕幕過往的畫面,模糊卻又真切地放映在她眼前……

三歲時,父母整日外出,卻留她在府中,自己孤零零坐在院子裡的草蓆上一個人玩,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無人管也無人問。這天她一不小心把最喜愛的娃娃弄掉了胳膊,絕望地哇哇大哭起來,這時卻聽到了一個俊朗的聲音,自信地說:“交給我吧,我來幫你修好!”

她回過頭,便看到一個十一二歲,笑的像陽光一樣燦爛的少年。少年拿著她手中的娃娃倒騰了半天,忽而靈光剎現般地對她說:“你看,這裡斷掉了,你等一下,我去找些工具來。”

她有些無聊地等著,卻一不小心睡著了。再醒來時,卻聽到院子後方傳來一陣喧囂,她好奇地跑過去,卻見老管家一臉討好地笑著將娃娃還給她,諂媚地說:“小姐,您的娃娃一定是丟了吧,剛剛我們已經抓到了小偷,並給予了相應的懲治,”說著,又特意叮囑道:“您以後千萬要看好這娃娃,它的衣服上鑲滿了珠寶,價值不菲呢!”

她那時還太小,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卻驚喜地發現娃娃的胳膊已經完好無損,嶄新如初了。

再見到那少年時已是三天以後,他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跟她打了聲招呼,原本俊秀的臉龐卻變得鼻青臉腫,她問他叫什麼名字,他說自己叫垠戈川。

許多年後江嵐兒在箱底翻出這個娃娃時,身旁的阿婆回憶起當年“娃娃被偷”的事,說垠戈川那天被管家叫來的僕人們打的遍體鱗傷,發了三天高燒才勉強下床……

江嵐兒五歲時,垠戈川參加風雲閣擂臺賽,替幕龍府拿到了第一名。但無論是幕龍府還是幽蘭閣卻都四處散佈著流言,說他是用不乾不淨的卑劣手法才拿到了這個名次……

也正是同一年,父親送她去靈族拜幽蘭仙主為師,她驚訝的發現他既然是自己的師兄。

由於都是幕龍府之人,銀戈川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會幫她打飯,幫她洗衣服,也會教她如何練功,但她卻經常在他身上發現莫名的傷痕,當她問他時,他卻只是笑著說是練功時不小心傷到的。可後來當她偷偷跟著他時才發現,他經常被靈族弟子欺負,常常被那些比他年長好幾倍的弟子打的體無完膚。

許多年後江嵐兒追問他,當初為什麼不還手,他卻沒心沒肺地笑著說:“我賤命一條,抗打!可我要是打傷了那些身份尊貴的弟子,可就倒大黴啦!”

後來江嵐兒才明白,他還有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在幕龍府中,幽蘭閣中的弟子都是出身名門世家,若是他在幽蘭閣惹是生非打傷了別人,幕龍府的長老恐怕只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將他們母子趕出去……

八年後,她十三歲時,垠戈川終於登頂武行榜第一,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武行榜榜首。自此,對於他的種種歧視和誹謗才漸漸淡去,然而還是會有人忍不住在最隱蔽的地方偷偷議論著。

直到後來,在一個美麗的夜晚,他終於鼓起了勇氣,在自己一直以來傾慕的女人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卻不慎被幽蘭閣的長老們發現……直到那時,一直壓抑著的關於他的種種不堪言論才轟然爆發出來,頃刻間震動了整個國度。

江嵐兒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越是善良的人,越容易遭來非議?越是淳樸老實的人,越容易被他人利用?

想著,想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從江嵐兒的眼角滑過,她仰起頭,透過有些溼潤的眼睛看著朦朧的月光。

突然,後背傳來一陣劇痛,接著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沒有人知道,從那一刻起,她便再也不是江嵐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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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國,黑暝峽,釜嵩嶺。

瓷娃娃剛回到銀髻宗,便遇上了在宗內等候多時的神胤。

“府主怎麼突然大駕光臨?”她略顯驚訝地問,因為除非父親親自邀請,神胤一般是不會自覺來到銀髻宗的。

“你可聽說語世橫被韓嘯天的兒子韓少坤殺死一事?”

瓷娃娃聽後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現在這件事正交由梓雲山調查,語世橫的屍體也在梓雲山手中,他身上藏著我們銀神一族和奕國皇室的重要機密,我已派白啟去梓雲山追討屍體,但還是不放心。”

“知道了,我現在就寫信寄回梓雲山,讓我的徒弟伍千伊替我協理這件事,”瓷娃娃說,“只怕國王殿下如今要難過的肝腸寸斷了。”她冷笑一聲感慨道。

“我今日來還有一個目的,便是要與老宗主商討一件事。”

“父親現在正在閉關,府主有何事與我商討便可,若是有必要,我也會親自傳達父親。”

神胤聽後心裡略感不爽,但還是對她說:“捎話給你父親,這是一次試探韓府底細以及那個人是否還活著的絕佳機會。”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只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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