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攔著我,你讓我過去!”秦立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拽擋在門口的霍奕。
“你給她們兩個一點時間。”霍奕攔道。
“我為什麼要給她們時間?”秦立起急冒火,“我的妻子現在在鬼門關上,我還沒說我需要時間呢,她們為什麼需要時間?”
“你給我老實待著,我看你也很需要時間!就你這個樣子,一點就著,你想幹嘛啊?你想就這麼對著薛綿綿?”霍奕一把制住了秦立。
“哎呀小秦,你也冷靜一點兒,我知道現在你情緒不好,但是你也得調整一下。咱們平常怎麼勸患者家屬的,你都忘了嗎?”段振開口道。
劉衛也附和,“是啊,咱們肯定會盡力的,現在你最重要的,是安撫自己,不要把恐懼傳給綿綿。”
“段老師,我不是不知道,您願意接這場手術,是頂著多大壓力的。這要是別人做這手術,贏面可能有連兩成都沒有。”秦立低落道,“可就算是您做,我也害怕啊,綿綿她什麼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啊!”
“那要不這樣,我們不做手術了,我們再想想辦法。”劉衛道,“靶向藥容易耐藥沒關係,我提前去聯絡一下,看看能不能讓綿綿入組免疫療法。”
秦立苦笑,“實體瘤,免疫療法又能有多少贏面呢。綿綿一點兒險都不願意冒,她不想死於癌症。”
“……你們決定了嗎?”霍奕詫異道。
“是。之前我沒有答應,但事到臨頭,我不能再這麼自私了,對不對?”秦立低落道。
“小秦!你把我段振當什麼了?我告訴你,我是醫生,不是劊子手!我絕不可能因為你們的心願,就冒險堅持全切,讓綿綿死在我的手術檯上!就算手術中出現了意外,你當麻醉老師是死的嗎?大出血他不會輸血嗎?酸中毒不會他糾正嗎?你一副人上了手術檯就要沒命的鬼樣子是怎麼回事?”段振語氣嚴肅,“你現在立刻給我打起精神來!不要一天到晚哼哼唧唧傷春悲秋的,哪裡有個醫生樣子!”
秦立一怔,“……真的?”
“我不能向你保證,一定,百分之百地不會出現意外。醫學什麼時候有過百分之百的事件?但是要是你就覺得這手術百分之百出意外,那你這麼多年醫就白讀了!”段振道。
秦立安靜了一會兒,正待開口,陸微別就拽著薛綿綿回來了,“兩位老師,現在還有沒有更先進的治療方法可以用?我聽說還有什麼氬氦刀,說是既能保護血管,又能消融腫瘤?”
陸微別心怦怦地跳。
她暗恨自己之前錯誤地判斷,薛綿綿是因為跟胰腺癌無關的意外去世的,從而放鬆了自己對治療方案的查詢。
腫瘤藥物治療她算半個行家,但其他方法就差得遠了。氬氦刀這個詞,也是她偶然參加一次會議的時候聽到的。但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她實在沒時間做些冷靜禮貌的資料查詢。
好在段振沒有覺得被冒犯道,“綿綿的腫瘤已經比較大了,氬氦刀不能保證全部消融,但是值得一試,我們還有一些其他的辦法,可以做補充治療。”
“是,其實除了氬氦刀,還有質子重離子,腫瘤浸潤淋巴細胞輸注等等,很多方法,也是值得一試的。臨床治癒,並不是只有根治性切除一條路。”劉衛解釋道。
“微別,你知道的,我不想冒險……”薛綿綿無奈道。
“綿綿,我們試試好不好?”陸微別道。
“……試什麼?”薛綿綿沒有反應過來。
陸微別用眼神向她示意了頭頂的方向。
薛綿綿將信將疑。
“試試吧,你就信我一次!就這一次!”陸微別急道。
薛綿綿咬了咬牙,點了頭。
劉衛、段振、霍奕三個人齊齊看向秦立。
秦立一臉毫不知情的驚愕。
四人無奈,只好轉過去觀摩薛陸兩人莫名其妙的對話。
陸微別正清脆地念著各種治療方法的排列組合,“綿綿,你別做手術了。我們試試最新的這些放療化療免疫療法靶向藥,比如用氬氦刀,或者腫瘤浸潤淋巴細胞輸注,或者氬氦刀加靶向藥……”
霍奕看她像報菜名一樣報著治療方案,眼中飽含期待,看的卻是薛綿綿頭頂的方向。
他記得,給張林做遺傳諮詢的時候,還有跟鍾方圓介紹新的手術方案的時候,陸微別也總是有意無意地會看對方的頭頂。
給張林做遺傳諮詢的時候,好像也是像這樣,把每一種排列組合的方式都念叨了一遍。
而且,她總是膽小,卻在別人的生死大事上異常堅定。尤其面對病人的時候,更是充滿希望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