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簌離夾了一塊羊排放在孟橘絡的碗中,說道,“多吃一點,別的都不重要。”
見他的意思,就是打底主意不想說了,孟橘絡也不想逼他,他要是想說了,自然會主動跟她說,當下便沒在問了,反而幫他圓起場來。
“他已經大半年沒去過書院了,再提考試怕是有些突然,不說他了,說說你們,除了青蒙之外,你們三個就不想再試試?”
這三個人同樣也是出挑的,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落了榜,想必心裡還是有不甘的。
張雲工見應簌離不說話了,看了看其他人,索性先說起自己起來,“我是這幾個裡年紀最大的,今年都二十五了,還沒娶妻,家裡人都愁的不得了,我二弟今年孩子都五歲了,我還是就此安定下來吧,攢攢錢,爭取明年娶個娘子帶回家。”
說到年紀,古代男子二十五歲確實算很著急了,好在是個男子,若是女子的話,二十五歲就等於是個老姑娘了。
也不能說古代的人長得老成,而是現有的醫療條件十分有限,尋常人能活到六七十歲,那就可以稱得上長壽了。
說到娶妻這個話題,幾個人一下子有了話題可說,畢竟在場的除了應簌離和青蒙外,其他的都是孑然一身。
齊白鴿算是最小的了,他只比孟橘絡大了一歲,家裡雖然也催,但是起碼不急,他反而樂得輕鬆,挨個去調侃其他適婚的人。
兜兜轉轉了一圈,終於說到了平遙祝身上,對於平遙祝,他們幾人還是很感興趣的。
他的才華在青蒙之上,人又生了一副絕佳的皮囊,就是站在應簌離面前也是平分秋色,可他不像是應簌離,多多少少能聽到一些生平事蹟,對於平遙祝,他們幾乎一無所知。
除了吃飯積極,其他時間平遙祝都是個言語不多的人,雖然不似應簌離那樣寡言,但和幾人的交談也向來是點到為止,鮮少深談,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彼此共事了半月有餘,也熟稔了不少,藉著酒勁,他也是難得地說到了他自己。
“我跟你們不同,我是個外鄉人,因一場雪災,逃難至此,在外說是應簌離的朋友,其實不過是承蒙了他和孟姑娘的照顧,我早就沒有家了,也幾乎沒了親人,娶親什麼的從不敢奢想,也沒那份心思,現在能留在這裡,每日教教書,和你們和那些孩子們在一起,倒還真有種家的感覺。”
平遙祝端著酒杯,自顧自地飲了起來,眼神中卻泛著星星點點的落寞,看著讓人很是心疼。
周文是個心思細膩的,他拍了拍平遙祝的肩膀,也舉起酒杯來同他對飲了一杯,末了,胡亂的擦了擦嘴,安慰道,“我雙親去世的早,獨自拉著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討生活,可惜我從小就身子骨弱,除了讀書什麼都幹不好,到現在寒窗苦讀數載,卻連個舉子都考不上。”
每個人都自己的心事,成年人的世界有幾個人是容易的,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一點都沒錯。
明明是高興的一晚,大家推杯換盞,哪知道,夜越深越傷情。
“不說這種不開心的事情了,秋闈考試大家能去的都去,我給你們放假,給你們掏路費,不管結果如何,起碼拼一把,好不容易能多給一次機會,不試試的話又豈會真的甘心。”
孟橘絡站起身來,把最後一把羊肉串分給大家,朗聲說道。
“對,再試一次,名次能提前一點也好啊,赫雲城是四大主城之一,每年錄上的人數足足百人,興許咱們中哪個就進去了。”齊白鴿狠狠地咬下一口肉,含糊不清的說。
張雲工大笑,對著孟橘絡舉杯,“掌櫃的我敬你,整個北坪鎮都怕是找不到你這麼好的老闆了,整日給我們吃好吃的不說,還鼓勵我們去考試,這要是我們幾個全考上了,你這裡沒有老師了可怎麼辦。”
“咦,不怕,若是傳出去,還得說我們求知堂是個風水寶地呢,隨便哪個老師都是個大舉人呢。”
氣氛沒那麼沉悶,大家都暢快地飲酒,好像什麼煩心事都煙消雲散一樣,活在當下,應該是治癒失意的最好良藥了。
平時都是讓幾個老師分工洗碗的,今日見大家難得一起談心,孟橘絡就免了他們幾個人洗碗的活,東西也不多,等待會人走了她自己給收拾收拾。
終於有吃飽喝足還不用洗碗的時候,他們都高興的不得了,尤其是齊白鴿,都差把房頂給掀了,勾著張雲工的肩膀在那裡瞎蹦躂,絲毫沒個正形。
洗漱有專門的一個小房間,裡面可以插門的那種,外面掛了一個小牌子,正面是“有人勿進”,反面是“空閒中”,這樣也方便大家使用,也讓她整日和這一群大男人在一起少去了許多尷尬。
熱水都是在灶臺上現燒的,每次燒一滿鍋,倒進大木桶裡,摻上涼水足夠兩三個人洗,一般晚上她都會燒兩鍋,水都放在大木桶看有蓋子合緊,誰用誰拿自己的小桶去取,一般情況下兩鍋水都還用不完。
等這些人都排著隊洗漱完了,孟橘絡才就著這剩下的熱水準備去洗碗。
她剛把碗收起來,正要拿著抹布去擦桌子呢,就有一雙手搶先了拿走了它,孟橘絡扭頭一看,果然是應簌離。
“你不醉嗎?今晚看你也喝了不少,白日又那麼累,怎麼不先歇著。”
“你做飯的時候我就已經歇夠了,你先去洗碗吧,我來擦桌子掃地。”
應簌離專注著擦著桌子,稜角分明的側顏看得孟橘絡直愣神,出去數日,他的下巴上有了一小片青茬,顯得他更加的成熟穩重了,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十幾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