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一向穩重,就是張憫的玩心更大,因此她首要的懷疑物件就是她。
那幾個大人見孟橘絡如臨大敵的樣子,紛紛大笑起了,為首的一個是牛大的娘,她友好的走近孟橘絡,猶豫了片刻,還是張開了嘴。
“我是該叫你孟姑娘,還是該叫你應夫人好?我是牛大的娘,這孩子啊野慣了,上回去過你家之後,在家裡是又吵又鬧的,說想像張生張憫那樣跟著你上課,怎麼說都不聽,這,我沒有辦法,就親自登門過來,主要是想拜託你,就收了我這孩子吧。”
孟橘絡聽得稀裡糊塗,什麼意思,收孩子?她為什麼要收她家的孩子。
“等等,牛大……堅強他娘,您這話的意思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收了這孩子。”孟橘絡表現的很懵。
“他家孩子想上你的課,讓你做孩子的教書先生,就是這個意思啊。”
“我們家也是,我聽小孩講了,孟姑娘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再加上應大少爺可是遠近聞名的少年秀才,孩子送到你們這裡來,我們才放心啊。”
“對啊,我也是我們家小孩讓過來的,他說你不收人,為此這傻孩子還哭了好幾日。”
後面幾個家長七嘴八舌的都說起來了,你一言我一語的,孟橘絡這才反應過來,這些人合著一齊過來為的是想找她當教書先生啊。
她教張生張憫,那是意外可憐這兩個孩子無父無母,若是沒有本事,將來會受苦,可這些人的孩子不一樣啊,他們自己都有家人,家人自會管教的,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再說了,她可沒有做人先生的打算啊,她連個秀才都還不是呢。
“大家聽我說,你們可能是誤會了,我並沒有說過要做教書先生,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婦人,身上又沒有功名,我實在是擔不起這份重託。”
孟橘絡耐心地解釋著,她不希望讓這些家長們誤會,她教的東西確實有用,但不一定適用於當下的科舉制度。
科舉有它自己的考試辦法主要還是以寫八股文為主,可那方面她並不擅長,雖說應簌離能勝任,自替考事件後,他現在對科舉的反感得很,多半是不願意的。
這些家長想讓孩子學東西,大可以把孩子送到私塾或者學堂去。
“我們不指望孩子能考什麼秀才,當舉人老爺什麼的,就是想讓孩子們識個字方便以後討生活,學堂和私塾哪一個都是價格不菲,每半年收的束脩都夠我們一家子一年的開銷了,誰家能負擔起,就算負擔的起,那些鎮子裡的人都搶破頭了,哪裡能輪到我們這些鄉下人。”
牛大的娘又說話了,這一次她的語氣顯然無奈許多,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逃離這片山村過上更好的日子,可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就只有種田的技術,其他的他們一竅不通,走出去又談何容易。
“我們一輩子都在田裡討生活,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卻也攢不到什麼錢,辛苦一年卻連每年如何過冬都直犯嘀咕,真是不想再讓孩子們過這種苦日子了,孟姑娘,你會的多,不像我們,你教教這些孩子,他們成天玩也是玩,還不如跟著你學點東西,說不定就能讓他們收益呢,你就發發善心吧。”
一個嫂子苦口婆心的勸著孟橘絡,她們祖祖輩輩都是這樣捱過來的,其中的艱辛,深有體會,想為自己的後輩們做些改變,也沒有辦法。
“孟姑娘,你別怕,不聽話的該打就打,你管不了知會一聲,我們去管,孩子們來了,也省的這幫崽子天天四處撒野給大人們添亂,學到一點是一點,沒準將來要真能在鎮子裡討個生活,那時還得謝謝您呢。”
每個人都在勸著她,孟橘絡一時有點接受不了,但心裡其實已經動搖了。
她何嘗不明白,改變太難了,一窮窮三代,想走出去簡直是難於登天,個個都是文盲,連官話都不會說,出去了也是讓人笑話。
不認字倒是小事,因此可能受騙是大事,說好了月錢二錢,白字黑字寫了,你也簽了,可人家偷偷加上一點別的條條框框的,你根本發現不了。
私塾學堂自然是有的,只是那些夫子們都是做過學問的,自恃清高的很,收的束脩一點也不近人情,別說鄉下了,就是在鎮子上,也不是家家戶戶都能負擔的起的。
她心裡也明白,村裡人想讓她教是一方面,她背後的應簌離,才是他們的指望。
應簌離當年可是剛滿十四歲就考中了秀才,是北坪鎮有記載的最年輕的一位秀才,若不是發生意外,今年參考定會高中,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能力遠勝那些夫子們。
孟橘絡很糾結,如果真的收了這些孩子,那她的精力有限,滷肉攤子肯定也沒法做了,怎麼生存又是一件難事。
可讓她光考慮著自己,不考慮這些孩子的未來,她也實在不忍心,一時間,到了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大家容我想想,這不是件小事,我一個人的時間精力有限,加上孩子又這麼多,到時分身乏力,肯定是自顧不暇,我回去思考幾日,收或者不收,到時候再給大家答覆吧。”
他們是趕鴨子上架,她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當下情況,孟橘絡也只能行緩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