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上,三個男人倒在地上,姿勢各不相同。
科爾沃仰面朝天,羅圈胡蜷身側躺,鮮血從他們的咽喉處溢位,又在暴雨中洇散,滲入身下的地面中。
瓦里納倒在中間,原本也是仰面,丟出飛刀以後變成了趴伏。
他還活著,但同樣沒法動彈。
那一刀帶走了他當時所有的體力。
……
“我們該怎麼辦?”休感覺到左右為難,向身邊的佛爾思求助。
科爾沃倒下後,她和佛爾思都呆住了。
等回過神來以後,她發現窗外下方的地面上,三個人仍然躺在那裡,給她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會兒的錯覺。
曾經她以為所有問題都能透過仲裁解決,但這一次,休心中的天平卻無法作出合適的傾斜。
瓦里納的行為,除了最後一擊,其他的她都覺得不算很過分——
如果不考慮他們野生非凡者的身份,羅圈胡入室行兇,他的做法完全可以算是正當防衛,最多也不過是防衛過當。
至於最後一擊,雖然是確定無疑的罪過,但看瓦里納躺在地上的樣子,恐怕那也是他的最後一搏。
從情感上來說,她能理解。
天平兩端,重量相差彷彿,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在休提問的時候,佛爾思也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下去救人,那無疑會牽扯進殺死官方非凡者的大案中,被通緝恐怕是最輕的後果;
可瓦里納是來幫助她們的,現在自己抽身事外顯然也不合適。
而且,就算袖手旁觀,那也未必能如願抽身事外。
兩人還沒有作出決斷,樓下地面上,瓦里納再次挪動起來。
……
休息了好幾分鐘,瓦里納終於再次積攢了一些體力。
他手腳並用,爬到科爾沃的身邊,徒勞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結果是確定的。
科爾沃咽喉中刀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鐘,即使他沒有馬上死亡,這幾分鐘時間也已經足夠讓他被自己的血液溺死。
瓦里納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窒息了,他大口呼吸,卻仍舊沒有呼吸的感覺,就好像周圍的空氣全被抽空了一樣。
他的心中只剩下痛悔這一種情緒。
瓦里納躬著身體,摟住科爾沃開始變得蒼白的年輕面龐,默默流淚。
如果說上一次誤殺三個無辜的流浪漢的事情,他還能用一些諸如“是另一個我做的”、“他們未必是好人”、“他們本來就活不久了”之類的蹩腳藉口寬慰自己,減緩內心的負罪感的話,這一次顯然不一樣。
他確定無疑地親手殺死了一位代罰者。
事實清楚,無可逃避!
儘管是對方攻擊在前,儘管出手前他確實沒有意識到對方的身份,但這都不是藉口。
他知道“刺客”途徑偏向負面,也沒想成為聖人,但在成為非凡者以前,他就給自己定了底線——
絕對不能對好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好人”很難定義,也沒有明確的標準,但不管怎麼說,代罰者,或者說官方非凡者,都可以說是值得尊敬的“好人”!
顯然,他已經越過了自己定下的底線。
瓦里納側躺在科爾沃的屍體旁邊,沒想著逃跑,也沒能力逃跑,只能強迫自己尋找解決辦法。
他沒有注意到,一點點瑩瑩的藍光,正在朝科爾沃的胸口聚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