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染信步穿過中庭,來到主屋旁的耳房前輕輕釦了三下門:“顧公子,我們來了。”
貓兒從他的袖袍中探出小腦袋,好奇的東張西望。
‘吱啞’一聲,門開了,一股腐朽的惡臭隨之而來,門內很暗,無歌透過貓兒的眼睛隱約看見門後站著一個襤褸的身影。
“恩人!你可算來了。”那人‘撲通’一聲跪下了,朝著墨星染一個勁兒的磕頭,貓兒瞧得愣了神,只覺得這人好生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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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院耳房內
貓兒鑽進墨星染的袖袍內不願出來,只露出一雙褐色的貓眼警惕的觀察著四周。
屋子裡那股惡臭燻的人頭暈,但這股惡臭卻難掩無歌此時心中的驚駭,從貓兒不由自主的擴散瞳孔就能看出端倪。
眼前這位‘顧公子’正是兩日前在破廟內打過照面的乞丐‘顧郎’,他此時懷中緊緊摟著一個爛的看不出眉眼的頭顱,焦急的在屋中來回踱著步子。
“恩人,此舉太過冒險,您已經救下我與如兒的性命,我此生此世無以為報,如今我說什麼都不能再讓您隻身涉險!”顧郎頓住了腳步,目光中露出狠絕:“不若我今夜直接領上我餘下的幾個小弟,趁夜偷襲進城主府,殺一個不虧殺兩個算賺!”
墨星染長嘆口氣:“莫說殺進城主府,只恐怕如今你在外稍微露一下面,腦袋和身子就要分家。”
此言不虛,據說兩日前黎明時分,城主親自下令,讓煙雲城的府尹派一隊精銳前去西郊破廟內清點屍首,並言明屍首一共有十六具,而官署卻回報只收斂到十三具屍首,其餘三具——不翼而飛。
屍首是不會跑的,難不成這三具屍體死而復生站起來跑了?
若不是真的詐屍了,那就只有兩種可能,其一,這三人沒死,其二,他們的屍首被人提前運走了。
現如今可笑的是,官署不但沒有追查這十餘人究竟為何而死,而是動用了全城所有兵力,暗地裡走街串巷的尋找那不翼而飛的三具屍首。
“為今之計,我只能想辦法混進兩日後的‘秋祭大典’上。”墨星染沉吟片刻:“我今日來找顧公子,正是因為還有些事情想要請教玉如姑娘。”他看向顧郎懷裡爛的面目全非的頭顱:“城主他...究竟是什麼人?”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昨日夜裡,墨星染潛到城主府門前探了探虛實,出乎意料的是,城主府門外幾乎無人把守,遙遙看去,恢弘的門樓下只有個靠著門柱昏昏欲睡的打更人。
然而待墨星染繞到側面準備翻牆而入時,他發現整個城主府上籠罩著一層無形的禁制,細看時才發現,院牆邊的屋簷下掛著一串不起眼的銅符...
“那銅符我有印象,將施了咒術的銅符串好,掛在府邸的四角,再在主屋內放置一個銅質香爐,是為——門神。”墨星染俊臉上有些深沉。
門神不攔活人,但墨星染嚴格意義上卻算不得‘人’...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城主本就居於煙雲城主街人氣最足的地段,孤魂野鬼是不會在鬧市行兇的,他卻為何怕成這樣,竟在府中設了這樣的禁制?
“因為,他,他不是人!”一個枯竭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嘶喊道,那個聲音來自於顧郎懷中,只見那個駭人的頭顱僵硬的開張著頜骨,說話間嘴邊的爛肉直哆嗦,簡單一句話,似乎耗盡了所有力氣。
貓兒瑟縮了一下,她隱隱看見那個頭顱說話時,額頂冒出一縷紫煙,隨著話語聲緩緩上升。
“不是人?”墨星染垂眸沉思:“那他如何進出自家宅院?”
煙雲城的城主不是人?這誰要是說出去,城中百姓定當這人發了癔症。
“人,人皮面具。”玉如腐朽的頭顱猶如一個香爐,紫煙不住的外洩。
“人皮面具?”墨星染詫異不已:“他用生人制成人皮,掩蓋了自己身上的死氣?”
那城主究竟為何要大費周章這麼做?那明明是他自己的府邸啊!
“城主到底是什麼東西?”這回急急追問的不再是墨星染,而是手腳直髮顫的顧郎,對於一個並未接觸過神鬼的普通人族來說,這些話著實讓他心驚之餘又很難理解。
“不,不,知道。”玉如頭頂冒出的紫煙愈發稀薄,她的聲音細如蚊吶。
此時,墨星染袖袍中的貓兒盯著屋樑上盤桓的紫煙:“她好像不行了...”
話音將落,玉如頭顱上那沒有眼皮的眼珠子陡然翻了白,墨星染回過神來大驚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