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無歌腦子裡灌滿了漿糊,她撓著腦袋四顧一圈,吞雲獸面前除了她一個活物以外外,就沒別人了...
“哎。”一聲渾厚的哀嘆,吞雲獸巨首貼服在地,將眼別到一邊不看她。
天道當真會開玩笑,誰能料到它吞雲獸的命定宿主竟是這麼個木魚腦袋的黃毛丫頭。
“您是說,我,我嗎?”無歌呆若木雞的抬起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嬌豔的臉龐上神色有些呆滯。
吞雲獸眼神望向她,那血紅的瞳孔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耐煩,它輕輕眨了眨眼,無歌眉心那點硃砂痣泛起妖異的紅光,一滴殷紅的血滴從她眉心滲出,在空中上下懸浮。
無歌腳邊的困獸鼓似乎受到了感召,木盒上古老的銘文瞬時光芒流轉,淡藍色的銘文像是有了生命力,從木盒上脫離,圍繞著半空中那滴血浮躍跳動。
眼前這奇異的景象讓人移不開眼,無歌的腦海中湧起異樣的感覺,似乎冥冥之中,她與吞雲獸有著千絲萬縷的羈絆。
“不行!”突然之間,尖利的叫嚷聲打破了寧靜,鳳珏厲色朝這邊走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她不過是一山野妖物,如何能與神族聖獸結契!”
她清楚記得,此番入陣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吞雲獸覓得新契主,且不說她打心眼裡看不上無歌,單是她妖魔的身份就不配與萬古天扯上半分瓜葛。
話音未落,法壇內的空氣驟然猶如千斤巨石,將人壓的抬不起頭。
“魔,魔族與神族千百萬年間勢如水火,此舉,此舉欠妥...”鳳珏面對吞雲獸無聲的威壓,愈發喘不上氣,她磕磕巴巴將一句話說完,腿腳一軟,‘撲通’跪倒在地。
“哼,天道所歸,豈容爾等逾矩質疑。”強烈的威壓中傳來遠古神獸渾厚的聲音,不及眾人反應,半空中懸浮的那滴血儼然落進了困獸鼓內。
就見木盒內藍色的火焰暴漲,火舌明滅間,頭頂的天空中出現一顆閃爍的孤星,霎時,那顆孤星猶如驚鴻掠影,拖著長長的雲尾急速滑落,帶著灼人的氣息朝地面砸來。
無歌頓時慌張的想要躲閃,奈何身子卻一動不能動。
就在孤星即將落地的瞬間,身前吞雲獸龐大的身軀陡的化為烏有,一股濃煙遮蔽了所有人的眼,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然而想象中的毀滅並未如期而至,待到那股滾滾濃煙散去後,困獸鼓不知何時落入了無歌手中,她怔愣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奈何腦子控制不住身子,發出了一陣爆笑。
不光是她,法壇內劫後餘生的所有人,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後,都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地面被砸開一個十丈有餘的大坑,周圍的地皮不規則的皴裂開來,巨坑的周圍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銀袍男子,那男子蓬頭垢面,焉得睜開一雙如夢初醒的眼睛,慌張的望著周圍,正試圖爬起身來。
然而最礙眼的卻不是他,而是大坑中心那個渾身赤果果的小老頭...
說來也奇怪,那老頭身形極其矮小,像個不大點的孩童,可哪有孩童是他那副模樣,從頭到腳都皺巴巴的,整個一曬蔫了的橘子皮,頭髮花白,眉須垂地,然而偏偏一縷鬍子都沒長。
此刻,小老頭目光陰狠的瞪著眾人,捂著襠部大叫一聲:“賊老天!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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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是為父神座下混元吞雲獸,爾等今日得見吾真身,定當三生有幸...”小老頭裹著不知從哪撿來的幔帳,一臉正色的望著眾人。
“青山君,你可知綺淵下落?”無歌一臉愁思的圍著孟凡青打探。
“三哥,現在該怎麼辦?”鳳珏俏麗的臉龐上有些不安,她憤憤的瞪了無歌一眼。
一直昏迷不醒的墨空此時也醒了過來,焦急的向眾人打探著他昏迷後都發生了什麼。
冉泠若有所思的冷眼旁觀。
唯獨蔻蔻悵然若失的坐在牆邊,眼角掛滿了淚痕。
“咳咳!老夫是父神座下混元吞雲...”小老頭一看沒人搭理他,皺著老臉拔高聲線嚷嚷起來,心想此番這些毛頭小子定是受了不小的驚嚇,暫時失神也能理解。
誰料,眾人聞言紛紛扭頭看向小老兒,齊聲回了一句:“知道了!”
老臉上登時掛不住了,想它混元吞雲獸何時受過此等輕視,握緊了皺巴巴的小拳頭,眸子中燃起火苗,正欲替這幫毛頭小子的老子好好教訓他們,焉的,花白的腦袋頂上搭上了一雙柔白的小手。
“吞雲,你乖,一會兒姐姐領你買糖吃。”無歌皺著眉,輕言細語對他說,像是哄孩子似的。
“老夫不吃糖!”小老頭抬眸惡狠狠的望向無歌豔麗的小臉,看她臉上的神色有些頹然,末了鼓著滿是褶子的腮幫子說了句:“紅燒肘子配白酒。”
無歌聞言笑了:“好!”
誰能料到,方才那龐大如斯的巨獸竟不是吞雲獸真身的幻象,而他的真身卻封存在那顆孤星中。不過眼前這如此古怪的小老頭,還不如那洪荒巨獸呢,毫無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