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是不能住人的,但是夜宿山林裡,他也沒有想過讓我這樣,我們最後是歇息在山洞裡。
那山洞是在半山腰裡,需要他抱著我,才能上去,裡邊有溫軟的草堆成的軟墊,上頭鋪著柔順的布料,還有繡著龍鳳呈祥的被子。
更讓我意外的是,架在火堆上的甕罐,裡頭煮著肉湯,鮮香四溢。
“這是我打的兔子,收拾的很乾淨!”
一路告訴我,他雖然是妖,但是也知道人的習俗,不愛吃生食,偏喜歡用鹽巴來處理食物,或燒或煮,或烤或燉,多數時候,除了肉,還喜歡吃些草葉子跟瓜果。
他說的很生澀隱晦,似乎真的是對人間的吃食不懂不知,可我卻清楚的記得,當年的他,因為我偏食的緣故,偷偷學會了不少菜餚。
這兔子湯,我喝過,跟記憶裡的味道一樣。
縱然我還是昏迷不醒的狀態,縱然我睜開眼時,已經在山谷底下的草地上,但迷茫裡,所有的溫暖跟體貼,我都是記得的。
我知道,這幾天裡,他都是在這裡照顧著我,我也知道,今天清晨,察覺到我要醒過來時,他偷偷帶我去了谷底。
我都知道,但是我卻不言語,跟著他一起裝傻。
就當做我們誰都不認識誰,誰也不記得誰,前塵往事,都埋在心底,一張口,說著都是恭敬剋制的禮貌話。
我說了句謝謝,就沒有再言語。
晚上我躺在草堆裡,他就坐在火堆旁邊,半睡半醒之間,我總是感覺到他的目光,或近或遠,熱烈又小心翼翼的觸碰著我。
往後一段時間,我不是在山洞裡,就是被他帶到了山谷裡,給我做了個魚竿,推我去河邊釣魚,他則繼續折騰著那件木屋。
因為不太懂建造,抓耳撓腮,嘗試了好些日子,又跑到最近的村落裡,抓了木匠問了法子,用野味跟別人換了釘子跟固架後,這木屋,總算是有了模樣。
秋涼的時候,木屋終於建好了,是那種有著一層空洞的隔層,圓頂的三間小木屋,蓋的雖然粗糙了些,卻很漂亮。
我沒事的時候,就會丟了魚竿,去收集些長而茂盛的草秧,把它們曬乾後,用抽出來的草繩子捆好,默默的放在一邊。
等小木屋做好了,一半放在房頂,一半堆在底下,剩下的碎屑,都堆在一旁,跟幹木頭放在一起。
一路像個傻子一樣,只知道做屋子,做完大木屋,就又敲了兩個小的,一個做廚房,一個做柴房,我看他熱火朝天的學著工匠做灶屋,卻不曾記起來,住的屋子裡,是需要木床跟桌子這些傢俱的。
也許是我表現得乖巧,他沒有像之前那般警惕,總是我有些風吹草動,他就會竄到我面前,有時候不開心了,還會直接把我從谷底帶回山洞,說是讓我休息。
我在這裡,沒有什麼事情做,就把吃的那些魚骨頭,磨出來了幾根骨針,把他從我陪嫁的嫁妝裡,搬過來的布料,一點一點的撕扯好,做了些衣服跟被面。
後來,天冷的時候,他總算是反應過來,躺在木屋的地板上,蓋著幾層被子,鋪著多厚的稻草,都不能夠抵禦雪天裡的寒冷。
於是,第一個冬天,我們就只能夠窩在半山腰的山洞裡,聽著洞外呼嘯的東風,還有漫天飛舞的雪花。
他怕我冷,把所有的披風跟布料,都往我身上裹?
他怕我吃不好,提早獵了一山洞的野味,還瞞著我,滿山野裡偷松鼠跟山豬們藏起來的乾果。有時候,又怕凍著的肉不新鮮,偏要在冰天雪地裡的水面上,給我鑿冰撈魚吃。
我跟他之間,漸漸的從一開始的不言不語,到後來的一兩句話的問候,再到最後,能夠習以為常的相處。
這樣的現狀,我們花費了整整一年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