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國的話音落了,倉庫內瞬間鴉雀無聲、針落有聲、萬籟俱寂。
惟有那狂風吹得倉庫的破窗戶“哐當作響”。
隊員們佇立原地,神色各異,顯然被李愛國的話戳中了擔憂之處。
張代表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雙眼盯著李愛國“司機同志,你的想法我能夠理解,但是,為了完成任務,有一些必要的犧牲是非常值得的。”
見李愛國紋絲未動,他情緒愈發激昂,音量拔高,“這次卸糧食任務堪比一場硬仗,打仗哪能沒犧牲?我對咱們隊員有十足信心,他們可沒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李愛國見張代表態度頑固,便改了個說法“我們這次在來之前,為了避免惡劣天氣影響到糧食的運輸工作,特意加裝了起重灌置,可以利用起重灌置”
話還沒出口幾句,張代表像是被觸到逆鱗,滿臉不耐煩,大手一揮,蠻橫截斷話頭
“哼,你們鐵道的人,怕是還沒死心,淨惦記著搶我們卸糧隊的活兒,奪我們的功勞和榮譽呢!
我說怎麼著,你一個火車司機,不安分待在司機樓,跑這兒對我們指手畫腳!”
李愛國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反而被張代表誤解了,當時便怒了“代表同志,你為了自己的榮譽,為了自己的光榮,讓同志們冒著危險卸糧食,這是不負責任,是謀殺!”
張代表大怒“好啊,搶功勞不成,又開始扣帽子了啊。司機同志,我再警告你一次,這是我們地方上的事兒,跟你們鐵道部門沒關係。”
李愛國豈是輕易退縮之人,沉下嗓音追問“行,那我倒要問問,這次攻堅隊誰帶隊?”
張代表下巴一揚,指向一旁的陳大炮“我把這光榮使命交給他了,陳大炮同志定能不辱使命。”
陳大炮被點名,下意識挺了挺胸膛,神色添了幾分莊重。
李愛國突然笑了“按照咱們的老傳統,像這種戰場衝鋒的任務,應該由領導親自帶隊,並且領導還會衝在最前面。您身為卸糧隊的領導,不會是不積極吧?”
這話一出,恰似一記重錘,敲得張代表氣勢銳減,支支吾吾辯解“我……我是總隊長,還得統籌全域性……分工不分高低貴賤……”
可這理由,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畢竟往昔危險任務,哪個領導不是帶頭衝鋒,如此行徑,與慣例相悖。
“我也想帶隊往前衝,可手頭事太多……”
張代表越說越心虛,猛然意識到無需跟個火車司機這般掰扯,惱羞成怒,衝隊員揮手下令“你們,把這傢伙抓起來,關倉庫去,再讓鐵道另派司機來,我還治不了他!”
隊員們得了令,互相對視,剛要邁步,陳大炮暗中使了眼色,眾人腳步便緩了下來。
“怎麼著,連你們也不聽我的命令了?!”張代表當時大怒。
倉庫裡的隊員雖然不怕死,也做好了為了任務光榮的準備。
現在見到張代表嘴巴上喊得大聲,卻不敢帶隊,此時也對他有了看法。
面對李愛國,他們顯得有些猶豫。
只是見張代表真動怒,才硬著頭皮挽起袖子圍過去。
陳大炮趕忙賠笑,佯裝要抓李愛國胳膊。
恰在此時,張局長風風火火闖進來
一看這架勢,便知李愛國捅了簍子,忙陪著笑臉跟張代表解釋“張代表,咱這火車司機年輕氣盛,您多擔待,卸糧是您負責,我們絕不摻和。”
張代表雖然沒把火車司機放在眼裡,但是面對李愛國,他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膽怵。
這種膽怵不是職位高低帶來的,而是思想覺悟,心理方面的壓制。
見張局長出面,順勢借坡下驢,佯裝餘怒未消“哼,看在張局面子上,不然今天這小子,我非定他破壞卸糧大罪不可。”
張局長清楚張代表的性子。
這傢伙以前在市裡面就說一不二,殺伐果斷,就連市裡面的領導都得給他幾分面子。
現在被李愛國當面頂撞,心中肯定充滿了憤怒。
他也不再勸說什麼,拉著李愛國的胳膊,把李愛國拉出了倉庫。
兩人來到背風的地方,張局長給李愛國遞了根菸“李司機,我勸過你,地方上的情況跟咱們鐵道上不同。
現在地方上都在提倡大幹、特幹力爭上游,你倒好,給他們拖後腿。”
李愛國知道張局是為自己著想,但是還是忍不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