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生死臺。
生死臺本是萬靈仙宗的弟子之間解決衝突的擂臺,上臺前立道誓,生死臺上,既分生死,也了恩怨,只有活著的人才能走下生死臺,而且死者的親人,朋友之流,也不得報復,否則門規處置,格殺勿論。
而此時,生死臺卻成了行刑臺。
衛鋒直直的站在生死臺上,偶爾低頭望望臺上的刻痕,裂隙,血跡,像是在訴說著恩怨情仇。多少年來,生死臺上,了斷多少恩怨,又有多少曾經意氣風發的天才少年,在臺上抱憾而終。
衛鋒身後的儈子手,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儈子手吧,其實他就是執法堂的一個低階弟子,每有這種髒活累活晦氣活,都得輪到他們這些低階弟子去幹,卻又不得不幹,仙路之上哪有什麼隨心所欲,還不是什麼一次次的反抗與妥協。
世人都道修仙好,可是又哪裡知道,一入仙途深似海,修士看似美好,但那只是天才和高階修士罷了,沒有天賦的低階修士,偶有僥倖,再回紅塵,倒也能欺負欺負凡人,不至於潦倒一生,倘若運氣不好,便只能為奴為婢,甚至還要擔心稍有不慎,哪句話說不對勁,便被人送去投胎。
就說這姑且稱之為儈子手的弟子,本名劉富貴,家族世代經商,在莫羅帝國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商賈之家,當初知道自己有修煉資質的時候,家族拼盡全力把自己送進了萬靈仙宗,然而到了萬靈仙宗他卻發現,在俗世裡那些金銀財寶,到了這裡屁都不是。
家族拼命把自己送來這裡,只是想讓自己出人頭地,讓家族在修仙界有個靠山,結果呢?天才又如何?,沒有資源,得不到重視,你又算什麼東西?更何況那些大家族的弟子,比你更天才,再得到更多的資源,拿什麼去掙?
自己混了這十多年,好不容易混進執法堂,雖然只是一個打雜的低階弟子,但是已經算是被眾多朋友所羨慕得了,甚至有的人也開始巴結自己。可是劉富貴沾沾自喜了嗎?他有的只是濃濃的悲哀罷了。
修士的階級,遠比凡人的世界更加森嚴,也更加難以打破。凡人的世界裡,大家終歸只是凡人,差距不會太大,可是修士的世界裡,大修士動輒隻手毀宗滅域,低階修士又能如何反抗呢?
生活不是小說劇本,吼兩聲就能究極進化,手刃敵人,拯救世界。
劉富貴內心裡並不想站在這個位置,眾目睽睽之下,他覺得有些滲人,想到衛鋒僕役的身份,便有那麼點感同身受,據說他是因為三長老和宗主爭鋒,算是一個小小的犧牲品吧,而自己今天站在這裡,估計也免不了以後成為另一個微不足道的犧牲品,帶著家人對自己的期望,在上位者的漠視中消逝,不會有人記得,好像從來沒有來過。
可是他不得不來,他沒有辦法,他只有接受的權利,沒有拒絕的權利,成年人的生活哪有容易二字。
生死臺的四周,不論是地上還是天上,都充滿了人。
何巧巧面帶憂色浮在何人敵身後,儘管爹爹告訴自己說放心,衛鋒不會死,可是自己還是會忍不住有點擔心,這麼多人看著,衛鋒怎麼可能活下來呢?一貫信任爹爹的她,內心也有了些許的動搖。不過她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
而梁邊道,周媚,萬胤,王絕,羅長老也都來了,還有萬靈仙宗上上下下眾多弟子,當然大多都是宗主一派和三長老一派,還有一些看熱鬧的。至於有些不想捲入派系之爭的弟子,則依然在洞府中苦修。
三長老萬胤笑著望向何人敵不語。彷彿自己又一次揚眉吐氣佔盡了風頭。可是三長老似乎活太久了,乃至於腦子不太好忘了一個道理,修仙界,終究還是拳頭說了算的。
何人敵面無表情立在空中,只是靜靜地看著下方的生死臺上衛鋒,他心裡清楚,衛鋒是不可能被殺死的,神通境的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元嬰圓滿的三長老自然就更不可能做到。
何人敵甚至都不往三長老那裡看,門內有些人以為,他次次讓步,或者偶有強硬,是和三長老勢均力敵罷了,甚至可能會略佔下風。
然而實際上,何人敵從來沒有把三長老當過對手,他只是為了宗門穩定,懶得爭罷了。
有的人爭權奪利久了,都忘了自己什麼實力了。
而下面的弟子們,想小聲嘀咕,卻也不敢,生怕得罪了宗主或者三長老,只是老老實實的看熱鬧。
而這時,三長老搶先說話了,“午時已到,行刑!”
劉富貴聽罷,一腳踹到衛鋒的膝蓋後面的膕窩上,想讓他跪倒在地,心裡唸叨著,兄弟,你都要死了,配合下我吧,下去不要怪我,我也沒辦法。
然後劉富貴卻發現,衛鋒依然一動不動,自己的腳甚至有些疼。
劉富貴有些不服氣,又踹了一腳,還是不動,又運轉靈力使勁猛踹一腳,疼的自己抱著腳哆嗦直喊疼。
而衛鋒內心裡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他知道後面那胖子在踹自己,但是他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都不如撓癢癢,他現在有些懷疑他能不能砍了自己了,自己穿越過來的這具身體好像有點厲害。
而周圍的弟子都在憋著,不敢笑出來,三長老臉色已經鐵青了。
劉富貴也覺得有些丟人,一狠心,直接一刀砍到衛鋒脖子上,結果只聽到清脆的響聲,刀斷了。
劉富貴一臉懵逼的站在那裡。
周圍的弟子早已經憋不住笑開了花。
三長老氣炸了,怒罵道,“廢物!”
而此時,衛鋒好像是有些膨脹了,一臉壞笑的望著三長老,彷彿在說,“來砍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