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都四個月了,三個月就成形了!還拿個屁呀!再說了,肚子是你搞大的,讓你老婆去拿掉,那還算是個男人嗎?
思前想後,張少宇長長呼了一口氣,對唐奎說道:“生吧,我找關係,給你們把結婚證辦了。操,滾滾滾!回去買本生理衛生的常識書看看!”說完,下了車,摔門而去。
回到家裡面,張少宇是又好氣,又好笑,媽的,我這個當哥的至今還是光棍一條,這小兄弟都要當爹了,我他媽還在給人家當兒子呢!不過話說回來,這生孩子是好事兒。估計那丫頭生的時候,自己還在人世間,一定讓孩子認自己當個乾爹。來人世間走一遭,不能爹都沒當一回就掛了吧?
到冰箱拿了一瓶啤酒,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了起來,心裡琢磨著唐奎這事情應該怎麼處理。孩子一定得生下來,結婚證不是難事,自己找個關係給他辦了就行。市委市政府自己都有熟人。
可結婚,新房呢?沒房子結什麼婚?左思右想,張少宇決定送唐奎一套房子,反正自己也沒幾天活頭了。這兄弟跟著自己這麼久,任勞任怨的,還為自己擋過槍子兒,一套房子算不得什麼。
想到這裡,張少宇突然驚覺一件事情。唐奎這件突然事件給自己傳遞了一個資訊,那就是,自己死了以後,身邊的人怎麼辦?自己留下的遺產怎麼辦?
“立遺囑。”張少宇腦子裡面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老天爺也真會開玩笑啊,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就要立他媽的遺囑了。
拿過一個記事筆,手裡捏著一支筆,張少宇心情變得沉重起來。原來風牛馬不相及的事情,轉眼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本人死後,因無法定繼承人,茲宣告如下:奇宇軒昂廣告公司一切資產歸張莉所有,唐朝餐廳一切資產歸楊婷瑤所有,所以本人創作作品的版權,歸趙靜所有。現金部分,分為兩份,一份歸父母所有,另一份歸外婆所有。”
看著自己草草擬成的遺囑,張少宇呆呆坐在那兒看了好久。遺囑,這個東西,以前只在電視裡面看到過,沒有想到,自己也有寫這個東西的一天啊。
這樣分配,應該是比較合理的,張莉全副身心都投入了奇宇軒昂廣告公司的運作,自己死後,公司留給她,也是應該的。而餐廳是自己的另外一個產業,楊婷瑤是自己的女朋友,理應歸她所有。
趙靜是知名節目主持人,也算有錢人,版權留給她,算是自己的一點心意吧。父母生了我,應該得一份,外婆養了我,理所當然應該有一份的。又想了想,覺得沒有什麼地方不妥,張少宇在遺囑上面,鄭重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拿起這份遺囑,張少宇苦笑一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臥室,放進了衣櫃裡,壓在一件衣服下面。
一時間,張少宇覺得自己彷彿變老了,已經在料理身後事了。
這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承受著他本不應該承受的壓力,也幸好是他,如果換成別人,說不定早就已經崩潰了,還能這樣鎮定的工作,這樣平靜的立下遺囑?
坐在琴臺前面,張少宇望著這一屋子的樂器,真有些捨不得的感覺。自己生平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唯一衷愛的,就是音樂。真要是到那一天,自己什麼也不要,就讓這些樂器跟著自己陪葬吧。
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點了點琴鍵,聽著它發出悅耳的聲音,張少宇的臉上,泛現出奇異的笑容。有音樂,就有歡樂,這是張少宇一生都信奉的教條。
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現在自己連遺囑都立好了,還怕它幹什麼?能活一天是一天,不過,不能能活一天算一天,自己要做的事情還很多。餐廳是開業了,可還有一件心願沒有了,《邪神》的劇本已經買下來了,可還沒有足夠的資金去拍攝。
自己算過一筆賬,要想把邪神拍好,拍出彩,最少最少要花兩個億的資金,原先博大影業預算的是一個億,可自己認為還不夠,最少也得兩個億。
現在自己的身家加起來也不到一個億啊,粗算一下,最多六千多萬,能夠週轉的資金還要少一些,不行不行,得更加努力的掙錢,就是死,也要等到《邪神》殺青再死!
心情越想越沉重,重得壓住自己喘不過氣來,張少宇長嘆一聲,胡亂按著琴鍵,腦子裡面跟放電影似的,浮現出一個個人的影像。這個世界上,自己牽掛的人和事太多了,真希望能夠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啊。可惜,時不待我,天命難違……
張少宇長這麼大,很少有真正悲傷的時候,不過現在,他的心裡面除了這樣東西,就再沒有其他的了。
生命是一個人最基本的權利,可兩年之後,他生存的權利將被無情的剝奪。而且這個說法,就連醫生也是預測的,到底能不能活到兩年,還是個未知數。
琴聲嘎然而止,張少宇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是那種感覺!自己在無意識的時候所彈奏的曲子!
趕緊坐正身子,張少宇努力的回憶剛才所彈奏的音符,可惜,怎麼也想不起來。試著再一次進入那種意境,卻是徒勞無功。好端端的一次機會,又喪失了!
正懊惱間,張少宇突然像神經病一樣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趴在地上仔細尋找著什麼東西,終於,讓他找到了。哈哈,果然還在!自己差點給忘記了!
那是一支錄音筆,受到張誠的啟發去買的,過了這麼些天,它居然還在工作,萬幸啊!
緊緊捏著錄音筆,張少宇心裡充滿了期待,千萬要錄下來啊!
輕輕按動倒退鍵,再按播放鍵,張少宇把錄音筆放在自己的耳邊。一陣樂聲傳來,張少宇剛聽不到幾個章節,心裡就像被人揪著一樣,越來越沉痛。
這是怎樣的音樂啊,它恐怕應該不算是音樂,更像是一種吶喊,一種宣洩,一種控訴。無比哀傷的曲調,像是一個身處絕境之中的人,無助的吼叫!如泣如訴,張少宇這時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幾乎連呼吸都困難了。
聽著這樣哀傷的曲子,想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張少宇突然生出一種一死了之的念頭!那樂聲,彷彿有魔力一般,就像一個漆黑中的幽靈,發出低低的召喚。
可就是在這種讓人痛不欲生的哀傷之中,卻隱隱透露出一股頑強不屈,死不認命的氣息。
張少宇閉上了眼睛,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象,自己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可就是不願意斷氣,死,也要睜著眼睛!死,也要站起來!
突然,張少宇回過神來,猛然睜開了眼睛!這時,張少宇才發現,自己已經在樂聲中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