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風祥雲在坊市閒逛,他本是順道路過,只是心口一絲燥意無處抒發,臨時起意走走。
這是一處私坊,不同於王府直營的官坊,這裡店鋪和攤位審查鬆懈,只要給夠租金,不拘是什麼身份也能經營,所以貨物五花八門,只要眼力夠好,就能淘換到各類正經的不正經的貨物,他也常來此物增長見聞。
不多時他停住了腳步,是一間書社,名為‘聞香’。
書社門面很窄,一張橫置的櫃檯就擋去了大半,只露出兩人寬的過道,櫃檯後有個富態老者正聚精會神研讀書籍,時而搖頭晃腦,時而閉目沉思,一臉風光霽月。
坊市喧鬧,這老者卻能鬧中取靜,沉心看書,絕非等閒。
風祥雲暗贊,俯身湊近,卻發現這書好生熟悉,不由念出聲來:“交頸鴛鴦戲水,並頭鸞鳳穿花。”,再往後瞧,果有‘西門慶’‘王婆’字眼,當即大喝一聲:“玩掌櫃,公門巡查!”
那老者一聽聲響,頭動也不動一下,手卻快如蝶舞,往櫃檯上一拂,回聲道:“請查。”
風祥雲自修行道法後,目力遠勝常人,那老者一拂之間將桌上的書收入右袖,又從邊上抽出一本替換,反應之快手法之速便是他也未必及,而且這老者分明無半分內氣,著實讓人感嘆。
那老者兔起鶻落之間瞥了一眼,瞧見是風祥雲,當即鬆了口氣,拍著胸口嘆道:“二公子,你遲早把我這老骨頭嚇死。”
風祥雲笑道:“玩掌櫃,好幾年前你就吹噓能把這本蓮瓶梅能倒背如流了,怎麼還在溫習啊。”
掌櫃姓玩,名為玩瓏,他本是貨鋪夥計,白手起家做了此處首屈一指的商人,十幾年前藉著永陵王謀反的大亂一躍而上,謀得官身,在別處風祥雲還要叫他一句玩伯伯,不過他後來自己開了間書社,再不理會家中產業,在此處他只喜別人喚他掌櫃。
“哪有什麼蓮瓶梅,這等禁書我從不看的。”玩掌櫃一身正氣。
“右邊袖子。”風祥雲提點道。
“嘿!”玩掌櫃聞言露出黃鼠狼般的奸笑,他把袖口對著風祥雲,裡面空無一物。
“你肯定放進去過。”
風祥雲也不知道那本書哪去了,但他確信他的眼力。
玩掌櫃示意桌上,風祥雲順著視線看去,那本蓮瓶梅正安安分分的擺在桌上,仍是攤開至那一頁。
“這怎麼回事?”
風祥雲確實產生了疑惑,但他心知玩掌櫃最喜逗弄別人,絕不會告訴他的,故而擺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轉移視線:“玩掌櫃,紅顏淚出新集了麼?”
玩掌櫃有些失望,應道:“出了,最新十一篇和十二篇一起來的,不過說實話,這兩篇都有失水準,聽說浮萍居主人在準備新題材,二公子,你是要原本還是改訂本?”
“我看黃書是為了修行,正大光明,當然是要原本了。”風祥雲理直氣壯。
秦國最看重武道之風,這類書籍向來被視為敗壞心志之物,被列為禁書,那些想看又怕被長輩責罰的人往往會買改訂本,改訂本套著《論武》之類的書皮,而裡面內容另有乾坤的那種,風祥雲隨身帶的第十卷就是改訂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