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江歷十二年三月二十六日,距離正一道的公審大會還有六天,風祥雲已經備好了行李,準備這幾日就和認識的人拜別。
“小綠兒,快過來。”
風祥雲向房門口招手,進來的是個青澀的小姑娘,比他還小兩歲,房門的一半高,端著一盤糕點,連走帶小跑。
按理說作為雲江王府的子嗣,會有一個熟透的侍女照料,洗漱,用膳,甚至還能提前體驗一場特殊的成年禮,不過風祥雲不經事的時候騙了這丫頭一個果子,結果被她暴揍,這事被管家知道了,風祥雲不忍玩伴受罰,就點名要她做貼身侍女。
年少不懂事啊!
風祥雲腦海裡閃過紅顏淚一書的描述,再看看面前的小丫頭,不由嘆氣,知識存在於理論卻無法實踐,這使他有些難受。
林綠兒被他看得發毛,惴惴不安。
風祥雲從桌上拿起一疊紙放在林綠兒身前,溫聲道:“我把你的奴籍從侯管家那裡要來了,你自己留著,以後是留在王府做事還是回家都隨你心意。”
林綠兒沒有接,急忙忙地問道:“公子你不要我了?”
風祥雲指了指凳子上的包裹,嘆息道:“我另有機遇拜入了雲海宗,此去山高路遠,不比以往在白鶴觀修行,不能再帶上你。”
“你性子又韌,我平日裡不在意這些,倒也罷了,但以後換了侍奉的人,你怕是要吃不少苦頭。”
風祥雲說著掏出一張銀票連帶著奴籍一併遞在她手上,“最近的傳言你應該也聽到了,雲江城成了正一道和雲海宗角力的戰場,我看早晚王府也要捲進去。”
“回家倒是個好主意,只是你也要留神,你父母他們能賣你一次,就能賣你第二次,一百兩看著多,不經用的,萬事護住自己便好。”
我能做的也只是這樣了。
風祥雲心裡想著,林綠兒只是嚶嚶的哭,他沒再打擾,猛灌了一口茶水,吃了幾塊豆糕,有些苦味。
然後他徑直離開了王府,向城郊奔去,即使是這種時刻,每日的行功也不能停下。
……
清平碼頭。
一座筆直的木廊直鋪入湖,藉著無際的湖水,隔絕了岸邊喧鬧的氣氛,顯得格外肅穆。一行人分列左右,大多身著素灰服飾,唯有隊首一人是藍色,袖口的雲紋尤為顯眼,在木廊上默然靜候。
他愜意的站在木廊的盡頭,他雖然也是如旁人一樣站著,姿勢並無不同,卻讓人覺得這樣比睡著還要舒適,彷彿旭日東昇西落,水流由高向低,天地間就當有此人,就當如此站著。
“蘇哥!”
風祥雲向為首者打著招呼,這人名叫蘇陌,三年前來到王府,受到雲江王青眼相看,從二級丁做起,連番提拔,已是藍衣執事,代掌河運管事。
王府對下人有嚴格的分劃,最普通的丁分三級,做那些雜事累活的為一級,打理草木之類的為二級,像林綠兒這樣的貼身侍女是三級丁,王府也會提拔一些能幹的三級丁外放打理王府的產業,這便算是執事,像蘇陌這樣代掌河運管事的,儼然走到了王府的高層,就是雲江城裡的那些個將軍,按規定也是和他位於同級,只是司職不同。
蘇陌聞聲回頭,露出溫和的笑容,朗聲笑道:“恆逸你來了,小舟已經備好,還有一籠湖風夜雨的魚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