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義裡,古人喝酒都是一罈子一罈子的灌,好像是酒量很大很豪飲那樣,不過在王厚如今看來,絕對是毛毛雨灑灑水啦!首先就是這個時代沒有蒸餾技術,酒精度低下,眼前這罈子黃酒,也就十來度而已,和後世啤酒差不多,後世踩著箱喝的豪女壯男比比皆是一下子,偶爾酒鬼幾罈子幾罈子喝也就不為奇了。
然後,這個年代的酒很珍貴,至少於丙這樣小官沒那財力天天抱罈子喝,沒有鍛鍊,酒精耐受程度就更差了,一罈子黃酒見底兒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後世自己酒量帶來的王厚屁事沒有,這貨已經是眼泛桃花開始刷醉拳兒了,口齒都沒那麼清晰了。
頭一次吃麵條,曹紅節還在和碗裡的面做著慘無人道的鬥爭,卻冷不防王厚忽然捅了捅她的胳膊,旋即面色一正,忽然感慨的搖搖頭。
“於兄,您是于禁將軍的外甥,還是直管糧倉,油水足的很,本官可是頗為羨慕啊!”
人一喝高了,這嘴巴不自覺就鬆了開,聽著王厚若有所指,剛剛還滿口誇讚奉承的於丙,口風終於是變了起來。
“倉曹莫要拿於某開涮了!您老.....,您老這一回來,賜宅一第,賜田五百畝,還有徐州供奉來的糧食酒布,您老,您老才是一波肥,我們這些小吏,羨慕還羨慕不過來呢!我們....,嗝~~~,我們哪兒有什麼油水?”
雖然還是奉承,可這大著舌頭的話語,明顯有著一股子濃郁的嫉妒意味,再加上炕熱,這貨此刻一張老臉已經快紅的像滲血那般了。
王厚聽得若有所思,不過心直口快的曹紅節是按捺不住了,滿是嘲諷的哼哼道。
“丙字倉庫存六萬八千萬石,實存只有兩萬五千石,一下子四萬多石入賬,於倉曹還在這兒哭窮,可是不地道啊!”
砰的一下,於丙居然迷糊的蹦了起來,一下子嚇了曹紅節還有王厚都是一大跳,可旋即,這貨居然是很生氣,滿是憤世嫉俗的嚷嚷起來。
“嫂子你是不知道,要真有四萬多石糧食,兄弟我.....,兄弟我就是被砍了腦袋也甘心啊!問題是壓根沒有啊!”
“您是不知道,我們這官兒當的苦啊!按照田冊,應該這麼多糧食進賬,可地方上那些個王八蛋,哪個真捨得足斤足兩上繳糧食?就拿我倉接收的陳留來說,賬面上今秋當入倉一萬七千石,可實際上呢?一千七百石還摻雜了多半的陳腐黴爛的!還有外黃,五千石連四百石都不到!倉裡那點糧食,還是下官豁出去得罪人,卡著濟陽,小黃幾個窮縣才硬供下來的。”
撲騰一屁股坐回炕上,這貨居然自己又給自己滿上了,滿是憤懣的一邊灌著,一邊悻悻然的哼哼著:“的確,咱管倉的手腳肯定不乾淨,可也就是提心吊膽的弄個十幾二十幾石接濟下家用,家大人口多,又沒有倉曹那麼多封田,活著難啊!可倉曹一下子清理出四萬石的虧空,讓下官......,下官.......”
酒後吐真言,這貨又是很沒出息的趴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哭的曹紅節一張小臉兒直無奈,王厚則是捏著下巴若有所思起來。
“既然是各縣造假,上繳糧食不足,為什麼你們不早些上報丞相府,彈劾他們?”
“彈劾有用嗎?城下屬下幕僚多是這些州縣士族組成,人家官兒比咱們大三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先淹死咱們這些小官兒!難啊!”
真是喝多了,迷糊的叫嚷著,這貨愣是吧嗒一下年糕那樣糊在了熱乎炕上,幾秒鐘之後,居然厚重的呼嚕聲還傳了過來,看著這貨漲紅的胖臉,王厚忍不住嘆了口氣,又是一筷子羊肉在鍋子裡涮了涮,旋即丟進了嘴裡,重重的嚼了起來。
他是徹底想岔了,原本以為問題出在中央,或者功臣,或者漢室舊臣仗著權勢勾結欺壓這些倉椽,從太倉中盜取大量糧食,可從這貨口中,問題卻是出自地方,壓根就沒這麼多糧食入賬。
不過事情想想,卻也不是不可能,隨著漢末董卓給了中央朝廷最後一擊,大漢朝實際上已經是名存實亡,賴以為系的地方統治徹底崩潰,之前有效的錢糧排程化為烏有,別看曹丞相現在似乎坐擁青,豫,兗三州,幅員遼闊,實際上內部統治鬆散的緊,地方政權完全為地方世家大族所把持了。
這一情況在漢末比比皆是,舉一個最明顯的例子,陶謙!他入主徐州的時候,廣陵士人趙昱曾經指著他鼻子與他對抗,為了獲取徐州士族的支援,陶謙卻依舊不得不捏著鼻子任命他為廣陵太守,再一個例子曹總自己,他割據兗州時候,殺了一批與自己作對計程車人,旋即就引起陳宮這樣士族不滿,勾結呂布入寇,差不點把曹操的基業全部侵吞了,要不是荀彧死守最後三縣為曹操爭取了反攻的希望,歷史上或許就沒有橫槊賦詩的魏公了。
再看廣陵陳登,他家族有多富,支撐大軍一個月有餘五千石糧食,他說拿出就拿出,這些糧食怎麼來的?下壓佃農奴僕,上截國家稅賦肥來的!
這些貪婪的世家大族肯按冊納稅?
“怎麼辦?”
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曹紅節眼巴巴的又是注視到了王厚身上。剛想翻個白眼,這功夫,門外伺候著的王福卻是忽然又點頭哈腰的鑽了進來。
“老爺,偏將軍,本家王老爺派人下帖子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