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明教是隱在民間,而且在不少的地方已經有了很不小的影響,就算是明教的教徒都是公開自己身份的,以他們的人數,想要剷除,哪裡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趙煦卻看不見這簡單的道理,他一心只想著滅此朝食,畢其功於一役。但是,這又怎麼可能呢?
想了想,章惇還是決定直諫。他略一沉吟,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道:官家,老臣此次來求見,就是為明教之事
趙煦大喜,身子往前一傾,滿臉期待地說道:章相請直言奏來!
章惇忽然起身,伏拜於地,道:請陛下暫先聖裁重開科考之事,等此事完結,再議打擊明教之事吧!
趙煦臉上期待的笑意頓時僵住。若眼前是另外一個不開眼的大臣的話,他肯定早已拍案而起,大聲呵斥,或者乾脆拂袖而去了。但眼前卻是章相,他一直最為信重的章相啊。
難道,真的是朕錯了嗎?趙煦對章惇的信任已經可以讓他對自己產生懷疑了:或者,滿朝文武都錯了嗎?
趙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驅走心中的失望,但那失望之情已經深深地鑽入了他的骨髓之中,怎麼也無法驅走。他只好苦笑一聲,說道:愛卿還是起來回話吧,說說你的理由!
章惇道聲謝,站起身來,卻沒有做下去,而是就這麼站著說道:老臣今日去了一次第二甜水巷,觸目驚心哪!便把今天在第二甜水巷的所見所聞學說了一遍。
趙煦越聽臉色越沉,考生們的一言一行就象一條條火辣辣的鞭子一樣抽在他的臉上。他們用實際行動向趙煦證明了他的錯誤。但是,此時趙煦無法指責他們的行徑,畢竟這一切都是他趙煦造成的。
最後,章惇總結道:考生們川資將要耗盡,若是不盡快重考,人才流失倒在其次,就怕失去民心,鬧出亂事啊!
這一點,趙煦還是懂得的,若是朝廷失去民心,民心當然就會跑到朝廷的對立面明教這個亂黨那裡去了。而且,這次的這些人都是讀書人,若是加入了明教,明教的聲勢必然大振,朝廷要想剿滅他們,就越困難了。
趙煦神情有些苦澀,喃喃地說道:如此說來,是朕錯了嗎?
章惇當然知道他所說的是李格非,今天早上李格非如此激烈地爭諫,非但沒有被趙煦採納,反而被御史彈劾問罪。如今,馬上卻要趙煦站出來認錯,這對於一個皇帝來說,要求確實太高了一些。況且,這個皇帝還是趙煦這樣愛面子的皇帝。
章惇略一思忖,說道:官家,你並沒有錯。今日早上之事,御史彈劾的是李格非的御前失禮,而最終問罪也恰是因為這個理由,於他所說的事情本身,又有何涉呢?
雖然這樣的說法有些掩耳盜鈴的感覺,但趙煦難得找到一個藉口,便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看何日重開科考為是呢?
章惇毫不猶豫地說道:自然是越早越好!
趙煦這才下定決心,又問了一句:你看何人可為知貢舉呢?
上次任命知貢舉,居然任命出一個明教的教徒,令他十分惱火,對臣下的信心也由此開始有些不足了。雖然明知道這個問題不該問,但他還是問了出口。
但章惇的回答依然是那樣滴水不漏:請官家聖心獨裁!章惇就是這樣,該他的權力,他每一分都要抓住,不該他的權力,他避之唯恐不及。
趙煦只好苦笑。沉默了一陣子,他又說道:章相還有其他事情要稟奏嗎?
章惇想了想,搖搖頭道:臣暫時已無事稟奏!
趙煦卻低下頭去,眼睛望著地面,道:朕卻有一事想要和愛卿商議一下,又恐愛卿多心!
章惇何等精明,一聽此言,立即恍然,忙表態道:微臣惶恐。想微臣當年,以一罪臣的身份被陛下召回京中戴罪立功,須臾便被提到宰相之位,這些年來對陛下只有感激之心,哪敢有絲毫怨望之情!陛下有話但請直言,微臣絕無二話!
說到這件事上,他口中便把稱呼從官家變成了陛下,以示尊重。
趙煦臉上也現出感動之色,抬起頭來,說道:愛卿以為,誰可入主中書省呢?
可以!當然可以,誰說不可以我湊他!歐陽曙忽然現這個小祖宗也不好惹,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來這裡有事嗎?他心下當然知道是什麼事,沒想到這小妞這麼記仇,白天的事還惦記著。只是不知道她這次又要怎麼和自己算賬。
不過,秀兒的回答卻讓歐陽曙大為詫異:白天的事,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哦!
雖然秀兒的行動和表情上都沒有一點對不起的意思,但歐陽曙還是受寵若驚,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地失聲道:你說什麼?對不起?
秀兒有些不滿地說道:不可以嗎?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我作為一個女君子,當然是有錯就改!
歐陽曙不由對眼前這個小蘿莉刮目相看,沒想到小小年紀,竟能引經據典,當真是了不起!當下,他半認真半討好地笑道:是,是,秀兒,額,娘子絕對是一個空前絕後的女君子。好了,現在天都要黑了,歉也道過了,就請我們的女君子還是啟蓮步先回去吧!
女君子卻沒有被歐陽曙的甜言蜜語所動,只見她揮了揮雪白的小手,說道:不急。歉道過了,那咱們就扯平了,應該可以說點其它事情了吧?
歐陽曙心下不由咯噔一下,他忽地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你的笛子還在我這裡,我這就拿來還給你!
女君子滿臉不屑地說道:小小一個笛子,哪裡值得我巴巴的跑上一趟!你想想,還有沒有其他什麼事情!
如果是一個大男人甚或是一個大美女在歐陽曙面前這樣說話,歐陽曙都是萬萬難以容忍的。偏偏眼前是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女孩,雖然長相秀美,但滿臉的稚氣是掩不住的。他心中雖然無奈,也只好苦笑道:早上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
胡秀兒截入道:我作為一個女君子,說到做到,那事情是我都道歉了,自然不會再提。你想想還有沒有其它事情需要交代一下的!
歐陽曙討好地笑著反問道:有嗎?
胡秀兒立即反問了一句:沒有嗎?
歐陽曙只有苦笑不語。
胡秀兒烏黑的秀眸裡閃過一絲笑意,不過又立即斂住,她醞釀了一陣子,儘量使自己的音調聽起來更冷:你真的是大哥的西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