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當天也得了大兒媳產女的訊息,趕來老大家之後,譚氏也沒有進臥室的門,只在客廳裡坐了一會。
“我剛做了手術,就不進去了,大人孩子都好就行呀,別想那麼多。”譚氏跟大兒子說了幾句,就趕回家了。
陳建強一臉落寞,自己這第二個還是女娃,不光長孫位置沒了,連留個後都是不可能了。這件事讓他徹夜難寐。雖然他每天還是照常地幹活,黎明忙到半夜,但每到閒下來的片刻,陳建強就感到滿腹憋悶。
但陳建強也不好直接跟俞美翻臉,像有的鄉下漢子那樣打老婆,他就每日裡生悶氣。
白天出去上班、去地裡幹活的時候,碰上個村裡人都會問上一聲“生了”,陳建強就尷尬地回應兩句“是啊,嗯”,別人再回一句“閨女也挺好”,兩人就都無話可說了。
等那人要是見了陳建平,那對話立馬就不一樣了,“生了個大胖小子啊?”“嗯,是呀!”“好福氣,好福氣!”“謝謝!謝謝!”然後,兩人總要寒暄上一陣子。
陳建強每天出來進去總要被這個那個遇見問個四五遍,再回答四五遍,等回到家的時候,那一天累積的鬱悶情緒已經達到最低點。
經常是一進屋,陳建強就目不斜視、一言不發地躺到床上,並用兩隻胳膊蓋住整張臉,誰也不願意看。或者,陳建強如果看到俞美在床上奶娃,他就往客廳的八仙桌上一趴,埋首在那裡半天不願意起身。
俞美見陳建強那一聲不出、默默發愁的樣子,真比捱了一頓打還要來的難過。每次陳建強一回來,家裡的氣氛瞬間就會跌到冰點。
孩子過百日的時候,家裡也沒有一點喜慶的氣氛。那天,雲繡也抱著4個月大的兒子來坐了一會,大家的視線瞬間都被那胖小子吸引過去。
娃的爺爺陳世勤並沒有過來坐席,但等席散了以後卻過來了,對著躺在床上不願意起身的陳建強教訓起來,“老大,你可是咱整個大家族的老大呀,我是咱們村我這一輩的老大,你又是咱家的老大,你這一戶你千萬得給我立住啊,不然以後你在村裡可就抬不起頭了。”
“爹,我們知道了。”只有俞美在那裡應答著,陳建強仍一句話不說地躺在床上,給他爹留一個倔強的背影。
“光知道也得行動呀,你倆早做打算,養得親親熱熱了你更脫不開手了。”說完,陳世勤就甩手走了。
原來,公公已經有了讓陳建強把女兒“脫手”的想法,只是陳建強從來沒回來說過,俞美只好假裝沒聽懂。
這樣的日子熬了五個月,俞美某天晚上終於熬不住,拿話試探起陳建強,“大強,我們要不把女兒送我媽那裡吧。”
“行呀。”陳建強原本身子朝著牆躺著,聽了這話,立馬轉過身來,很乾脆地答應了。
俞美彷彿看到陳建強一直緊繃了許久的神經,倏地一下鬆弛下來。俞美回過身無聲地哭了起來,幸好沒有燈,誰也看不到俞美臉上的淚。
看來,這條路是非走不可了,而且還得由俞美自己提出來做這個惡人。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