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接了一單活,目標是一個窮酸而又迂腐的老學究,我殺過很多人,這個老學究可以說是這些人裡面最奇怪的一個。”
“這個老學究做過大官,據說得罪了很多人,現在被罷了官,住在他一個當知府的學生家裡。平日裡深居簡出,很難見到他的蹤影。”
“為了引他露面,我做了很多功課,最後發現,這個老頭喜歡讀書,尤其喜歡讀屈原的離騷和九歌。”
“有喜好就有弱點,他的弱點就是我的機會。”
“雖然離騷這種晦澀難懂的古曲已經很少有人會唱了,但對我而言,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只用了半月時間,我就編出了離騷的新譜。”
“然後我喬裝打扮,去到知府大宅附近的酒樓裡,在那裡賣唱,唱來唱去,只唱離騷這首曲子。”
“沒過多久,這件事就傳到了知府的耳朵裡,於是知府就派人把我請了去,去給他的老師,那個老學究唱離騷。”
“老學究聽完我的曲子,忽然問我,說,你是來殺我的吧?”
“我很是吃驚,一是我沒想到他會猜到我的來意,二來我也沒想到他竟會那麼淡定。”
“老學究卻對我說,在他上奏摺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料到了這個結局,所以當他聽到我唱的離騷後,他就知道我一定是來殺他的了。”
“因為現在沒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會去學這種古調了,他說。”
“我一點也不驚慌,因為在場的只有我們兩人,縱使被他識破了,我也能隨時取他的性命,但是我沒有著急下手,因為我很好奇,他為什麼會如此地淡定。”
“他對我說,僱我的那人是個禍國殃民的奸臣,雖然那個奸臣權勢滔天,但他既然眼見此賊為惡,那是斷然不能坐視不理的,哪怕說出來之後他會身敗名裂,甚至會惹來殺身之禍,那也是在所不惜。”
“我問他,既然別人都不說,那你為什麼還要說?你明明知道說了也沒有用的。”
“他大笑起來,他說,大丈夫做事,但求無愧於天地,無愧於本心,為什麼一定要求一個結果呢?”
“但你最後還是殺了他?”玉逍遙道。
蘇青點點頭,說:“他果然很喜歡離騷,他是吟誦著離騷裡的句子,坦然赴死的。我殺過那麼多人,從沒有見過一個人死前的眼神竟能如此的堅定而坦然。”
玉逍遙問:“他吟誦的是什麼句子?”
蘇青看著他的眼睛,輕輕吟道:“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
玉逍遙把這句話又細細的咀嚼了兩遍,忽然一拍桌子,放聲大笑起來,“不錯,不錯,是我著相了!就像風離龍說的,遇見不平之事,一劍斬了便是,何必問那麼多前因後果,是是非非,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蘇青問道。
玉逍遙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指指自己的心口,說:“只要這裡還有正義,那這天下,就還有正義。”
蘇青的眼睛也亮了,她認識的那個玉逍遙終於又回來了,“那接下來你要做什麼?”
玉逍遙眨眨眼睛,道:“我要先吃光這一桌子的菜。”
他果然很快的吃光一大桌子的菜,菜吃完了,他的精神也徹底恢復了。
“接下來,”玉逍遙道:“我們要做一件轟動武林的大事!”
兩日之後,解語樓的樓頭忽然掛起了一條大大的字幅,上面寫著五個大字:“玉蝶杯在此。”
這條字幅一掛出來,果然就像玉逍遙所說,立馬轟動了整個武林,無數的江湖豪傑湧向揚州,想要去解語樓裡一探究竟,但毫無例外的都被拒之門外。
遠在千里之外的新任唐門門主唐夜雲也得到了訊息,據說正在連夜趕來,要取回這件唐門至寶。
一時間,整個江湖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揚州城裡的這家青樓上。
同時,玉逍遙公然現身解語樓,整晚都大模大樣的坐在解語樓頭飲酒,旁邊還有解語樓的女主人,那個神秘的琴姑娘在一旁撫琴。
這種作態更是引來了無數的猜測。
一連五天,夜夜如此。
直到第六天,解語樓頭忽然掛起了那盞白燈籠,而玉逍遙和琴姑娘也沒有現身。
此時,玉逍遙和蘇青正靜靜的站在中庭,一把金色的小刀在玉逍遙的指間來回翻飛著。
金刀是一大早出現在門口的。
唐七和唐夜麟都已經死了,那這把金刀又是誰送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