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情此景,客人們初時覺得新鮮,習慣後也就見怪不怪了。今日便是這般,客人們喝客人們的酒,店家女兒羞店家女兒的怯。
窗外正下著令人寸步難行的雨,不少人因為躲雨而擠進這間酒家。她本人亦是,本來想跟蹤某個鬼祟出門的人,卻因為天公不作美而放棄計劃。
少女揚起臉,將薄酒灌入喉中。尚還喂一飲而盡,那店家女兒的驚呼便讓白衣少女停止了動作。
店家女兒依舊以扇遮面,但此時得到臉上半推半就的嬌羞已然無影無蹤。她只是緊緊抓著扇子,以免被另一人奪去。
“這位小娘子,日復一日遮著臉,怕是不能讓我們這些看客滿意。”衣著華麗的男人伸出兩指捏著扇面,手上的力道一鬆一緊,彷彿正在故意挑逗對方。
小娘子臉漲得通紅,死死護住扇子,道:“家族有命,被看臉的姑娘要嫁給看她的人,公子自重。”
男人不氣不腦,反而哈哈大笑:“不怕,看在你還有些姿色的份上,姑且還能做我的第八房小妾。”
白衣少女放下碗,緩緩起身,走向前臺的兩人。
正眼瞧他時,白衣女子才覺得雖然這男的品行有虧,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好看得很。
男人正說得歡快,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腕傳來一陣涼意。一隻從白衣長袖下伸出的手好似軟弱無骨地按在他的手上。
下一瞬,那隻手五指一收,小臂一擺,掌面一推,男人的身體便像是捆稻草般輕盈地飛了出去,撞在了店門前的石柱上。
白衣少女收手,寬大的袖擺在空氣中徐徐展開。窈窕身姿站在坐在地上站立不得的男人面前,如陽春的白雪,望而生畏。
“多謝姑娘……”那店家的女兒見此情景,趕忙出來道謝。
她凝視著白衣少女被面紗遮住的面容,嬌滴滴地做福,“姑娘相救之恩,小女沒齒難忘。”
“這位姑娘可是恨嫁?”白衣少女淡淡開口,其聲如在黑暗中作響的銀鈴,如穿過樹林奔向湖泊的清泉,“我來此有月餘,姑娘次次故作姿態,臉上的嬌羞未減半分。
我本以為姑娘愛看我們這些粗人高談闊論,又愛惜顏面不敢拋頭露面,只能出此下策。今日一見,原來姑娘是在挑選自己的如意郎君啊?”
“這位姑娘,還請莫胡言。”
白衣少女哦了一聲,話音剛落,她的手似是憑空一揮。
待她動作停下,那手中穩穩拿著一把團扇,而那店家女兒的臉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了酒店的客人眼前。
往日店家女兒引人注目的原因,臉在其次,關鍵還是她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樣蕩人心絃。而今在場的男人看著這隻能稱得上清秀的臉,頓覺沒了興致。
“現在我看見了,在場的男人也看見了。”白衣少女勾了勾手指,繡著戲水鴛鴦的團扇伴隨著手部動作微微輕顫,“自然,那位…公子也看見了,若是家族真有命令,姑娘隨意選擇一良人,嫁了可好?”
“姑娘如此欺人……”店家女兒紅了眼,咬咬牙回嘴,“那我嫁你可好?”
白衣女子朗聲一笑,將扇子穩穩拋到櫃檯前,上下打量著那姑娘。
“不怕,看在你還有些姿色的份上,姑且還能做我的第八房小妾。”
聽著這耳熟的語段,周圍一陣鬨笑。那店家的女兒跺了跺腳,掩面奪路而逃。
“就是就是,我朋友早就跟我抱怨過了,說這裡有個欲拒還迎的淸倌兒。”癱在地上的好看的男人總算爬了起來,指手畫腳,“我今天就是來看看她到底有什麼能耐,姑娘,還好你英明。不然……我可就百口莫辯了。”
前臺的騷動早就引起了店家的注意,可看那白衣少女的身手赫然是名靈師,他只能躲在廚房不敢吱聲。
少女環顧一圈四周,扶正了頭頂的帷帽,若有若無往廚房的方向投去一瞥,將酒錢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