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終,戰鬥沒有濺血,楊卿珏甚至沒有挪動位置,只是將手中的茶水灑出,潑在地上。
安國使者的面孔迅速扭曲,他如一頭垂死的公牛,臉朝下栽倒在地上,七竅流血。
怎麼可能……徹底失去意識前,安國使者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他明明探測過,這個七皇子楊卿珏,就是個身上沒有一絲靈力的廢物。
在除夕夜出門遊玩的,大多都是關在大宅子裡實在無聊的人兒。
姑娘撥弄著手指的珠串,足尖踢著純白的糰子,靈力一收一放,隨性於曠地上探測著。
一輛馬車匆匆駛過,馬車素淨,沒有隨從跟隨,看上去並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車架。
但待馬車經過少女時,那靈師卻是足尖稍一點地,身體一扭,水蛇般鑽過布簾,出現在了馬車車廂內。
車廂裡擺著一壺香爐,三柱清香,以及一沓紙錢。
人剛進來,葉沁蘭就奇怪地看著這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猶豫片刻,趁著坐在車裡的那個人還在閉目養神,葉沁蘭掀起布簾,試圖來無影去無蹤。
誰料,就在她打算跑路之時,坐在車裡的那人卻是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並不動怒。
“抱,抱歉……”雖然葉沁蘭瞭解這位四皇子的生平,可對他的親人生卒年實在沒法精確到某一天。
眼下,自己似乎撞到了某個嚴肅的時日。
“我還以為你今日不去宮宴……”
自己是傻子嗎?話剛出口,葉沁蘭就忍不住頓足連連。
明明今天是宮宴,她卻在外面檢測到了楊卿鄀的靈力,若不是有什麼特殊情況,誰給楊卿鄀的自信不出席皇帝的宴席?
莫不是自己一直覺得這個紈絝皇子天不怕地不怕,連那九五之尊也不過一句戲言?
“無妨。”葉沁蘭的眉頭都快打結了,楊卿鄀卻是無聲笑了出來。
他的臉側向葉沁蘭,將那個漲紅半邊臉,全然不知所措的女孩收入眼底。
“不過是五年如一日,例行公事罷了。”
楊卿鄀十五歲時,賢妃逝世。
葉沁蘭定在地上,努力讓自己變得透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不斷做著手勢,似乎試圖讓自己不要如此心虛。
還沒等她組織好措辭,對面那人倒是先替她解了圍,楊卿鄀笑著向她招了招手,拍拍自己身邊空餘的位置,道了聲。
“坐吧。”
“既然來了,就陪我去看看我那沉睡在深海之處的生母。”
傳說中,大海里住著無名的神祇,他們收集著在大海中喪生的逝者的魂魄,護送他們輪迴轉身。
等到馬車停下,展現在葉沁蘭面前的,是一片澄澈的水面。
“京城沒有海,只有這一條註定匯入大海的江水。”楊卿鄀在她後面走下,喝令隨從退下。
他親手擺上貢品,點燃清香,跪在地上合掌輕念。
“今生今世,我都不會知道我母親的屍首究竟在何處。甚至只能在這江邊,做著不倫不類的祭奠。”
“真是不孝……”他一聲嘆息,融入風中。
葉沁蘭站在他身後,目光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