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晌午,日光閃耀,溫度正好。
筆尖沾染墨水,少年將毛筆擱在硯臺上,輕抖墨跡未乾的信紙,將它交給葉沁竹。
上面以楊卿檀的口吻,誠懇地讚美李之初的優秀,精準傳達了三皇子對他的傾慕之情,熱切表現邀他來此一聚的想法。
若說眼前這個人冒充三皇子的門客,能如此大膽地用三皇子的名號,怕本身和三皇子交情亦是匪淺。
葉沁竹把信封好,交給汀蘭。
汀蘭嬌媚一笑,扭身遣了人去李之初住的客棧送信。
李之初接到這封信,欣喜若狂,想著自己苦熬多日終於能熬出頭,當下花了一兩銀子買了件高檔的錦袍,根據信上寫的時間興致勃勃地來到添香樓。
添香樓的掌櫃認識這男人,雖然他上次賒的賬還未結清,但今時不比往日,他恭恭敬敬地把李之初迎到了二樓的包間。
李之初進門,正打算作揖,身體卻當場僵在原地。
房間裡芳香撲鼻,煙霧繚繞。
宋文軒站在窗邊,背對著李之初。
“宋兄?”李之初不禁疑惑,“三皇子呢?”
“什麼三皇子。”宋文軒冷笑著轉過頭,“我廢了好大勁,可算把你約出來了。”
李之初眉毛擰在一起,寒聲喝問:“宋文軒,你可知冒充皇族是大罪?你自己沒辦法把四娘帶出青樓,可別把罪行扣在我頭上。”
或許是陽光太過刺眼的關係,宋文軒的臉在李之初的眼中突然扭曲。
爐內的香燒的更旺,嫋嫋青煙堆在像是要把兩人吞噬。
“這麼說,四娘在青樓的遭遇,和她一直在等你,你都知道?”
“就算不知道,也能想象。”李之初煩躁地扯了扯身上的錦衣,怨恨自己居然不調查清楚就花去了僅有的錢財,“那麼一個姑娘家家跑到京城,為難她了。所以我不是讓你來接她走嗎?也算我對得起她。”
“她不願走,她想讓你來接她。”
“錢,她可以出,你不用擔心……”
“停!”李之初舉起手,打斷了宋文軒的絮叨,“你想想,一個女人從襄陽跑到京城,又投身青樓,這身子怎麼可能還乾淨著?再說,我現在堂堂一新科進士,接了一個來路不清的女人回來,難免落人口舌。”
“所以,你們在故鄉的那些山盟海誓都不做數了?”
“我說宋兄,你今天怎麼關心起我來了?”李之初不耐煩道,“當初提議幫我拜託四孃的是你,現在想勸我挽回四孃的也是你。
宋兄,我知道你愛慕四娘,今個我把話說明白了。四娘,我已經不要了,讓她沉淪煙火,還是和你一起舉案齊眉,你自己選吧。”
煙霧像是飽漲帶了一定程度,整個房間混沌不清。
李之初察覺不對勁,剛想退出房間,房間的大門砰的一聲被開啟。
一名綠衣少女站在門外,抬手將一捧清水撒在李之初臉上。
當李之初清醒後,煙霧消失了,少女依然盈盈笑著看著他。
少女背後,站著神情痛苦的男人。
李之初驚詫回頭,坐下窗沿上垂淚的紅衣姑娘映入眼簾。
那像花兒般嬌嫩的女子,不是陳四娘是誰。
“好了,現在真相大白了。”
綠衣少女拍手稱慶,站在李之初和四娘中間,笑盈盈地問四娘道:“姑娘,如今還有什麼掛念的。”
汀蘭還真是什麼都有,竟然能拿出注入靈力後營造特定幻覺的薰香。
這種薰香哪來的?怎麼調?葉沁竹盯著那燒了一半的香爐,不自覺打起了尋找製藥者的主意。
陳四孃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墜落,濺在她那身鮮豔的紅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