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妘伸手攥住了碧霜的手:“什麼都不要講了。”
碧霜抿唇,眼中掉下淚來:“我之前原想著,姑爺是皇上近臣,又得聖寵,還是正房嫡子,前途不可限量,最關鍵的是,姑爺當時心裡,是有姑娘的……”
安妘眼神發怔,聲音輕輕的:“你說……他當時心裡就有我?”
未料及安妘會這樣一問,碧霜先是一愣,後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安妘看見碧霜點頭後,笑了笑:“走,和我一起將那些奴才的身契找出來。”
說話間,安妘已經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碧霜連忙跟了過去。
兩個人將那十幾個原本要發賣的奴才的身契找了出來,一一核查後,安妘皺眉咬牙:“有一個籤的是活契。”
碧霜聽安妘這樣說,吞了口口水:“活契的話,那是要償命的。”
安妘長長嘆了口氣:“看來劍琴,辦事不利啊。”
聽到這樣一句評價,碧霜輕輕抿起了嘴唇,雙手攥住了裙子。
安妘側頭,忽然想到些什麼,搖搖頭:“不對,劍琴辦得事情,一定是一五一十要告訴宋悠的,可宋悠這麼肯定的說他不會有事,只會在大理寺待個一兩天,那說明,這個奴才,一定還沒有死,或者說,正準備賣出去?”
碧霜眼睛張大,點點頭,剛要說什麼,卻聽見屋外有人說道:“太太——”
那是劍琴的聲音。
碧霜連忙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到了中廳,看著站在前碟院院中的劍琴,輕嘆了一聲,抬了抬手,讓劍琴進到了屋中。
劍琴進來後,先給安妘行了禮,而後道:“太太,想必有一張活契吧?”
安妘抬眼看了一眼劍琴:“是。”
劍琴彎腰,伸出了雙手:“太太,今兒這個奴才要賣出去了,爺說讓我來這裡取身契來,爺還說,讓太太務必留好那些死契。”
安妘抿唇,心中生出一股子寒意:“這個籤活契的奴才,要賣給誰?”
劍琴眨了眨眼睛:“您的二哥哥。”
安妘頷首,將活契給了劍琴:“你去吧。”
劍琴拿了身契,轉身從屋中離去。
碧霜在一旁看著,越發糊塗起來:“姑娘,這……”
安妘嘆了口氣:“宋悠知道,這些奴才一旦發賣被送出園子的大門,很可能會被慕瑾林殺死,但他還是拿著這些奴才的性命賭了一把,若是死了,他極力留下一個活口,讓這個喘氣的奴才去大理寺說出點什麼,便能讓慕瑾林攤上些麻煩。”
碧霜站在一旁,有些疑慮:“但,洛親王和姑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兩個人又十分了解彼此,姑娘說姑爺在賭,可細細想來……”
話沒有說完,她盯著安妘的側臉:“不過,這也是姑爺對付洛親王的一種手段。”
安妘站了起來,無力的笑了一下:“誰說不是呢,可他一開始是不屑於如此的,但和慕瑾林一次次的較量之後,他也不得不做了這樣的選擇。”
碧霜緩緩點頭:“姑娘,也別想得太多,那些個奴才不守規矩,眼中心底沒有您這個正經主子,竟聽從一個姨娘指派,將園中的訊息傳給別的地方,更何況,還有人貪銀子,私買東西,放到別人家,就算不發賣,也得杖責八十扔出府去,讓其自生自滅,這樣說出來是好聽,實際上杖責八十之後,這人早就半死不活了,扔出去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和直接殺人並無異處。”
聽著碧霜說了這樣多,安妘轉頭看著她笑了笑:“我沒有指責他,只是心中可惜,他原本不是個能會狠心做出這樣事的人,現在也拿著人命在賭了。”
說完,安妘轉頭又看向了桌上的這一張張的死契。
女子纖細的手指將這些身契整理妥當後,轉身遞給了身邊的碧霜:“去吧,幫我交給五哥兒。”
碧霜蹙眉:“五哥兒?”
安妘頷首:“對,交給五哥兒,屆時大理寺的人來了之後,五哥兒帶著這些死契為宋悠作證,而我,要去宮中拜見一趟貞妃娘娘。”
伸手將身契接了過來,安妘低頭繼續說道:“想必宋悠從大理寺出來之後,定會讓洛親王身上多出一些流言,朝廷命官忌諱被人說濫殺奴才,那想謀求東宮之位的皇子更忌諱,畢竟可沒人願意去擁戴一個有當暴君潛質的皇子上位。”
碧霜拿著那些身契,應了安妘的吩咐從屋中退了出去。
安妘轉身,推開了窗子,朝湖面上看去,長長的舒了口氣——縱然洛親王身後的勢力不會因為幾句流言就一朝崩塌,但能讓貞妃娘娘減低對洛親王勢力的倚仗,日後也好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