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從熙園的東側門進去,一下車便瞧見了等在門口的碧霜。
碧霜走到安妘面前,抬手扶著安妘朝前廳後面的涼亭走了過去。
“姑娘,經昨兒那麼一鬧,今兒那二位倒是在爺跟前挺安生,晌午的時候各人送了碗羹湯就都撤了,只是賬房那邊鬧了起來,午飯過後,又找我和心雨來鬧了。”
夏季落日時候的太陽正曬,安妘抬手遮了一下,看著被陽光映得火紅一片的湖面笑了:“鬧就對了,我就怕他們不鬧,是誰和誰鬧得?廚房和採買胭脂頭油的董媽媽鬧得?”
碧霜微微頷首:“可不是嘛,還有之前那個想採買胭脂頭油趙媽媽今兒也來鬧了,是向著廚房那邊的。”
安妘垂眸思忖片刻,隨即笑道:“哦,是那個原本想要採買胭脂頭油的趙媽媽?”
“是她,姑娘好記性。”
安妘聽到這樣的誇讚,只抬頭和碧霜笑了一下:“走,咱們去廚房一趟。”
碧霜應了,卻也不由疑道:“姑娘去廚房那邊做什麼?”
安妘撇嘴:“這一幫子人鬧來鬧去,偏我不在,又不能鬧到宋悠那邊兒,等了我一天了,且想著怎麼轄制我呢,咱們去看熱鬧去。”
聽了安妘的解釋,碧霜低首笑了一下,心領神會,轉頭交代了一下旁邊的小丫頭去鰜鰈院那邊兒將心雨叫來廚房這裡。
廚房那邊,的確很是熱鬧。
正是等著各房主子們叫飯的時辰,一眾婆子們幫兩個廚子將常用的菜都洗好了放在一邊。
心漪院子裡的蓮兒和玲·瓏院子裡的小紅,一同來了廚房這裡吩咐飯食。
兩個人在廚房門口碰見,互相啐了一口才走了進去。
安妘和碧霜遠遠的躲在彎道後面的樹影后面,瞧見這一幕,不由笑了一下。
只待兩個丫頭進去後,聽著院裡爭吵了起來,安妘才帶著碧霜和一行人走到了廚房的院子裡。
一踏進院裡,正見到一個老媽媽蓬頭亂髮的拽著蓮兒的頭髮往外推搡,那蓮兒手上還拎著兩隻雞,被背後的婆子輕輕一推,整個人朝前摔去,手中拎著的兩隻雞“咕咕”叫著從她手中飛了出去。
只見玲·瓏院裡的那個小紅擼著袖子,插著腰指著蓮兒罵道:“給我將這人給打出去,也不看看這園子裡是誰做主,還敢在你姑奶奶面前耍威風,不就是爺昨兒在院子裡多坐了會兒嗎!整的好像自己是姨娘一樣,別說你不是姨娘,就是姨娘,也是沒臉的,待了一個多時辰,都沒讓爺碰一下,真是臊死人了!”
安妘立在院門前,雙眉挑起,笑著揚聲問道:“喲,我聽著這意思,姑娘你才是這熙園裡做主的人了?”
一眾推搡打鬧的人未曾想過安妘竟一回園子裡,就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這廚房的院裡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靜靜的看著安妘。
在院中推磨磨小米麵的柳媽媽是唯一一個笑著的人,她連忙迎了上去,和安妘行禮說道:“太太怎麼親來了?”
安妘見柳媽媽渾身上下乾乾淨淨,頭髮也不亂,又是從磨盤那邊走過來的,也就知道剛剛打架鬧事的人裡面沒有她,便和她笑道:“我不來,能見到這樣的熱鬧?”
剛剛站在廚房門口大罵的小紅,連忙搬著椅子放到了安妘跟前。
安妘轉頭看著小紅笑了一下,意味深長。
她坐到了椅子上,手指輕輕按著太陽穴,看了一眼院中的狼藉和灑落在地上的菜蔬和肉,嘖嘖兩聲,搖頭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些東西都是那些莊稼人辛苦一年也吃不上的,全被你們這麼糟蹋了,你們也太富貴了。”
剛才拎著蓮兒往外推搡的媽媽正是林媽媽,那林媽媽聽見安妘這樣說,將散落在耳邊的頭髮捋到了耳後,笑著說道:“太太,您……”
安妘沒讓她說完,挑眉問道:“你是玲·瓏的姨媽不是?”
林媽媽愣了一下,額角有汗掉了下來:“我……”
心雨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院中,大步走到了林媽媽跟前,上去就是一耳光抽了上去:“誰準你我我我的,在太太跟前怎麼說話,不知道規矩嗎?你是玲主子的姨媽,可不是太太的姨媽!”
這一耳光下去後,廚房當中的人頭低得更低了一些,一片死寂。
摔在地上的小紅爬了起來,白淨的臉上沾著灰塵,眼中有淚,跪行到了安妘跟前:“太太!奴才每次來廚房叫飯,不是捱罵就是捱打!心主子雖然沒有這麼好的姨媽,也不能被這樣欺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