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雲涯兒亦未能見得郭嘉驚異之顏,不由質疑那人是否懂此表情。@菠灬蘿灬小@說但憶起其佯裝之時,扮得又是那般生動,只能嘆其實在深不可測。這一夜間,竟全在思索如何勝其,輾轉反側幾番,難得有了睡意,卻發現已是天明。因恐熟睡之時被外人入內發現己身,只得拖此疲憊之軀好生梳洗,整好衣裝,步出屋外。
這荀府晨間景緻比昨夜燈火通明之時更為清幽,行走其間,不時聽得一二鳥鳴,倒也頗為愜意。只是行走片刻,並未望得下僕駐留廊間,卻又不似平日所見顯貴之家。繼而猜想大概是因此時尚早,下僕仍在他處忙碌所致,便也不再多想,安享此難得之刻。
然越是清閒,卻越覺身旁似乎還少了何物,忽一戲謔之聲從耳旁掠過,仔細檢視,四周卻又確實無人。不由心頭一緊,未想己竟會因郭嘉未在身側而思慮,嚇得趕緊輕拍雙頰,而疾步驟至院中。本想院中總該能夠遇得幾人,即便非那下僕,也應有荀彧家中之人才是。結果院中仍是空蕩無人,昨日熄滅之燈亦還留於原處。
頓覺毛骨悚然,頷首躬腰小心前探,不時四顧,但除了鳥鳴,仍無所獲。因是心中忐忑,不禁思來昨夜用餐之時便已覺奇怪,諾大荀府,為何只荀彧一人作陪?且其竟還匆匆離去,莫非……
還未來及想那恐怖之事,一聲“小人見過少主!不知昨夜睡得可香?”又將雲涯兒思緒拉回,急忙朝聲來之向望去,郭嘉正若無其事歪頭斜身立於亭中,絲毫未有“見過”之意。
不知為何,這般得見郭嘉,幾無怒意,反而深感心安,但此態不能令其知曉,只得仍作佯怒,“你這下僕真是不知好歹,見得於我禮也不行,卻敢站得高過於我,若非家父保你,看我不將你發去邊塞鎮守邊關!”
“少主莫怪!”聽得此言,郭嘉更是變本加厲,立即伏倒在地,“小人知錯矣,還請少主收回成命,雖說大丈夫理應竭盡綿薄之力保家衛國,但小人還未服侍夠少主,又怎能安心殺敵。這不能擊退匪寇事小,若是失了邊關,可是該當何罪?小人實在擔之不起!”
“擔之不起也……”受郭嘉影響,雲涯兒已全無緊張之感,正欲鬥嘴,忽又意識此刻非那嬉鬧之時,亦不能與其或許親密。繼而停下口來,改以詢問正事,“你來時可見得府中他人?”
“未曾見得。”郭嘉回答得乾脆利落,旋即以手撫頜,若有所思,“說來昨夜之時,我從你屋出來,因是不知應住何處,而欲尋人相問。然卻逛遍各處,只差去那主屋,亦未有尋得見得一人,最後望得一客屋有燈,思來定是為我而留,才自行入內歇息。這荀府下人真是……”
與雲涯兒擔驚受怕不同,郭嘉想得此事卻是對下人之為說三道四,未露半點懼意,滔滔不絕之間,終是察覺雲涯兒異樣,而又打趣道:“少主莫憂,小人這就率軍前去打探一二,將那敵將捉來聽候少主發落!”旋即從亭內越過圍欄跳將出來,一手背後,一手握空拳立定跟前,這般再觀又覺其似那頑皮孩童,不知天高地厚。
只是雲涯兒也非迷信之人,方才因胡思亂想將自己嚇住,這番經郭嘉一鬧,早已無所顧慮。隨即細細思來,己這二人畢竟是客,府中之事非僅來一次之人可以過問,未得主人允許隨意走動似乎也不妥當。還是去找主人辭了,並要回馬車再作上路更為妥當。於是便對郭嘉說道:“休得胡鬧!我還有前往許縣之要事在身,你若不甚緊急,不妨就住於此,我借你馬車一用,自去便是,待到事畢歸來再還與你。”
“如此怎行?”話音剛落,郭嘉便已滿臉不情願,“少主此去還不知何時歸來,況且主人離去,我這一下僕還留在他人府中,成何體統?自當追隨少主,也好照顧少主路上起居。”
雖早料郭嘉自不同意,但也未想其竟還敢拿此說事,遇此大好反駁之機,雲涯兒頓時鬥爭心起,嗆聲答道:“我又非不能自理之人,豈需你照顧?縱是我如你這紈絝子弟那般嬌生慣養、喜人伺候,又怎會用一手腳遲鈍之僕?怕不是到時反是我伺候於你!再而說來,你才是那郭嘉,找一合適之機與荀彧交待清楚不就行了?怎此番倒拘於俗禮起來,莫不是富貴慣了,覺當下僕也有樂趣,而當上癮了?”料想郭嘉此刻定已無言以對,最多隻能強詞奪理而保住顏面,不由有些得意忘形。
“少主所言極是,小人深感佩服!”只那郭嘉仍是嘴硬,又以常用伎倆先將雲涯兒誇讚一番,“想來世間能夠看穿我郭嘉之人,除了家父,本也再無二人,為此我亦曾得意一時。哪知少主便是那第二人,不僅將我之能看得無比透徹,更是能知曉我心。”轉而輕撫下頜,直視雲涯兒,“然實也不盡如此,若為少主之僕,小人自當甘願當牛做馬、洗衣造飯,即便赴湯蹈火,亦是在所不辭。但換作他人,郭嘉還是更願當那紈絝子弟,由他人伺候。”說罷便將背於身後左手拿出,竟舉一花遞上前來,“情急之中,小人未能找得它物,唯有此花以表感激,還請少主莫要嫌棄。”
此番明是已勝於其,得見此景,雲涯兒卻是難再得意。萬沒想到此人會承認得如此坦率,且其面上絲毫未有半點不甘,那己勝其可還有意義?再而望之那花,心中泛起些許漣漪,顯然並非己之情,而是從另一顆心處傳導而來。不過細細品來,此感又絕非愛慕,更似平日得見從未遇過之物那般新奇。
但總的說來,無論此時所用何身,自己畢竟是為男子,且也仍扮男子,那花自是決計不可收之。於是便輕將郭嘉之手推回,佯斥道:“你可見曾得男子愛花?而你將此花獻我,倒不如令其多開幾日,非但汙我,還空折煞一花,豈非荒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