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深夜。
夜已深,可惜,在這個廢墟之城中,註定有那麼多人,是無法入眠的。
比如西帝國皇家機甲部隊羅根的一小隊人,比如擔心李東傷勢的長澤美雅,又比打了勝仗站在星夜趕來的15營全體官兵戰士們。
當然,也有那麼一些人,是天生沒心沒肺的,比如和上面三夥人都有不小交際的核心人物——我們的李東同學,正在一座廢棄已久的地下室中,整張臉沐浴在月光之中,嘴角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舒服的打著小呼嚕。
就在他噴了長澤美雅一臉的血,嘴裡嘀嘀咕咕了一番之後,就暈了過去,或者更準確的說是,睡了過去。
長澤美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擦她的額頭,結果手上的灰塵加上額頭上的汗漬,在她潔白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黑灰,本人卻茫然無知,看著身邊堆成小山一樣的金屬碎片,再看看李東敞開的胸口,那裡恐怖的不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長澤美雅欣慰的笑了。數量如此之多的傷口,當初上面不但有鑲入的金屬碎片,有一些傷口差一點就能夠看到裡面的內臟了。就算是多年行醫,在首都圈的傾城監獄看多了打架鬥毆的犯人身上的傷痕,看到李東身上的傷的時候,長澤美雅依然驚呆了。她不敢相信,一個人類受到這麼重的傷之後,依然能夠存活下來。
事實上,李東確實做到了,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他居然就這麼昏死過去了,連長澤美雅用鑷子剝除他身體內的金屬碎片的時候都沒有醒,為此長澤美雅可是不止一次附身去探他的鼻息,深怕他已經斷氣了。
看著月光下,李東的臉孔看起來有著平時沒有的韻味,沒有了平時做作的流氓氣息,這時候的他看起來,整個人陷入深層睡眠,如同聖童一般純潔,但是臉上那玩味的笑容,又如同黑暗中誘惑人類的惡魔,帶著惡趣味的優雅紳士。
長澤美雅用乾淨的面部擦拭了一下李東的額頭,其實那裡並沒有多少的汗水,他的睡眠簡直堪比最有效的麻醉劑。
長澤美雅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這個男人第一眼的時候,就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就像是在玩遊戲的時候,操作的小人物開啟了寶箱的時候,發出了“bin”的一聲。
這個男人,很像父親,不是相貌上來說,而是神似。
長澤美雅記得小時候,自己的父親也總是看著流裡流氣,嘴角時常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父親既不是一個好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的父親。據說是落日皇族的父親,在她的印象中,就是做出種種現在看來有些流氓嫌疑的言行的時候,也見不住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子優雅慵懶的氣質。
父親很花心,聽說當年和母親結婚的時候,光是來婚宴上鬧的女人,就有十多個,和母親接了婚之後,並沒有一點的收斂,照樣花天酒地,母親時常哭泣。而每每當母親流淚的時候,父親都不會上前勸說,只是嘴角就掛著那種慣有的似笑非笑,眼底總是藏著某些她當時無法看清的情愫。
她一直都討厭父親,討厭他那種明明可以紳士優雅卻硬是做作出來的流氓式的笑容,討厭他一點都不像其他小朋友的父親一樣會哄自己開心,討厭他身上總是醫用消毒水混著各式各樣女士香水的味道。
直到——父親死的那一天。
死亡,往往突如其來,毫無徵兆。她還記得,當時母親還和父親在翱翔車裡面吵架,內容一如既往的是因為某一個女人,而她則安靜的坐在後排,沉默,看著窗外穿行不斷、各式各樣的翱翔車發呆。
她還記得,有一輛翱翔車好像是發生了故障,一開始是前引擎蓋開始冒出黑焰,接著是整輛車開始在空中成“之”字行路線亂竄,不斷的放大、靠近,最終自己的視野只有擋風玻璃外那輛失控的翱翔車。
巨響,沉重的撞擊,跟著翱翔車在車裡的自己不知道翻滾了幾圈,從一頭翻滾到那頭,車子裡面都是母親的尖叫和父親的怒吼。當自己所在的翱翔車車頭成斜角著地的那一剎那,她暈了過去。
當她再度醒來的時候,視野內的整個天空,都被燃燒的火焰產生的黑煙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