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乘風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弟子,很多事情話到嘴邊又忍了下來。只是叮囑自己的弟子保守秘密,身為鐵槍門真正掌握實權的幾個大人物之一。他知道的秘密遠不是普通的修者能想象的。一個看起來歌舞昇平的帝國,或許只是一夜之間就會崩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不是一句空話,林夕身上煉化的這個殘片,沾染著太多的鮮血,太多的罪孽。
吳乘風叮囑了林夕幾句,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劍爐峰的傳承到他已經是第十四代,師父兵解之前將記載著前人經驗和見聞的一本小冊子交給了他,之上的內容讓他看到更多這個世界的真相。千年之前那個血夜,八大仙門被拓跋家族裹挾殺上皇城,漫長的一夜啊!就算只從紙上看來也是讓他心驚膽戰,那一夜過後。鐵槍門的祖師祠堂中多出了,整整一百二十一塊牌位!兩位化神神君被迫兵解,三十一位元嬰真君身死道消,八十八位金丹巔峰形神俱滅,鐵槍門元氣大傷。可想而知那一戰的慘烈程度,那夜過後。在那龐大帝國的屍體上,舞陽帝國建立了,鐵槍門成了這北疆實際上的掌握者。那夜之後,掌教真人從皇城之中帶回了那片殘片!深深的鎖在宗門秘閣之中,整整千年!
或者這就是天意吧,吳乘風深吸一口氣。自己等著整整兩百年了,或許自己再也不可能有下一個傳人了,就算他真的是那個預言中的那個孩子又如何?他始終是自己的弟子!吳乘風深吸一口氣,手中的冊子滑落地面,一張造型古樸的圖樣從冊中滑落。若是有人仔細看來就會發現,圖樣中那個造型古樸的爐鼎的蓋子,跟林夕胸前的紋身是那樣的相似,圖樣的右下角一行用大篆書寫的小字——金烏煉天爐。
吳乘風默默的撿起,將其夾回冊中。圖樣背後,密密麻麻的小字,他早已牢記心中。甘水之間,有羲和之國。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於甘淵。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堯時十日並出,草木焦枯,堯命羿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烏皆死,墮其羽翼。其後三萬載,有巨星墜於野,時有聖人伏羲氏,以天外隕鐵輔以九日精魄,歷時三十餘載,化為一鼎,名曰:金烏煉天爐。器成之日,鬼神驚懼,天降血雨,三日不絕。
以天外隕鐵為體,九日精魄為神,這件神器自鑄成之後自然非同凡響。不知為何,這件可鎮天地的絕代神器數萬年前從天而降。雖然當時已經殘破不堪,但是爐身上的奇異符文還是神妙非凡。然後鮮有人知的是,在寶爐從天而降之時,爐內尚且醞釀著一枚丹藥。一直到了一千年前,拓跋氏先祖以寶丹為餌,裹挾八大仙門滅了林氏一國。滅國之際,林氏先祖眼見大勢已去,毀家滅族就在眼前。憤恨之下,悍然獻祭闔族性命,最後關頭以秘法引爆了丹爐之中的絕世神丹,八大仙門損失慘重,拓跋氏趁機做大成了最大的贏家。八大仙門憤憤之下將最後丹爐殘片帶回門中,拓跋氏雖然有心染指,但是眼見當時八大仙門同氣連枝之態,無奈之下預設了此事。
事後,各方勢力雲集而至。為了平息事態,九方勢力統一口徑下了最高階別的禁口令。這方大陸實在太大,那些外來勢力雖然強勢,但是面對鐵板一塊的舞陽帝國只能頹然放手,畢竟就算是聖人法寶也只剩殘片。
時間沖淡了一切,凡人的生命太過短暫,匆匆數十年。如今千年過去,這些久遠的往事,也只在故紙堆裡才能尋得一鱗半爪。若不是白憐風,可能鐵槍門的長老們都已經忘記了,在秘閣寶庫之中還殘存著這麼一件東西。這就是命吧!吳乘風長嘆一聲,搖了搖頭自嘲的一笑,將手中的小冊子默默的收回洞府的暗格之中。開始苦苦思索林夕的出路,林夕以《烈陽訣》這樣至剛至猛的功法,來執行至陰至柔的月華之力。這種落差感對於林夕這樣的新手來說,往往是致命的。
由吳乘風出手廢去入體的月華之力雖然容易,但是月華之力本質上來說屬於日月精氣,比之天地靈氣要高出一籌。這也是為何妖族高手與人族高手平級之間對決,除去有數的幾個變態,往往都可以以一敵二甚至敵三的原因。就這麼放棄吳乘風又不甘心,如此精純的月華之力,根本不需要煉化就可以直接吸收,可是又有什麼功法可以收為己用,如臂使指呢?吳乘風陷入了沉思。
天師觀,國師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獻祭壽元之力,換來的巨大的法力被人生生拍散。國師此刻的身體已然虛弱到了極致,龐大的法力混合著星力在國師體內肆虐。奇經八脈亂作一團,五臟六腑全部移位,胸前四根肋骨被生生拍斷。若不是皇帝陛下不遺餘力的,用各種續命靈藥生生的吊住國師的這口氣,恐怕國師此刻早已一命嗚呼了。
饒是如此,國師此刻的身體若不仔細加以調養,恐怕此後就真的要成為一個廢人了。
“啟稟國師,陛下傳旨讓您仔細調養,陛下已經遣人去請天涯海閣的若虛神君了,相信以若虛神君獨步海內的醫術,定會藥到病除,觀中諸事暫由影衛代為處理。”一個守候在側的影衛,不帶一絲感情的陳述著皇帝的口諭。
天星子明白,天師觀中藏著太多的秘密。若是平時,有自己坐鎮倒也不疑有他。但是此刻,若是自己一命嗚呼,只怕這天師觀中不會留下一個活口。以這位陛下的狠戾,出手自然不會留下任何的禍根。 國師默默的閉上雙眼,慢慢的探查著自己的傷勢,自己還不能死!天師道的傳承不能斷絕在自己手裡。
勤政殿中,雖然已經是深夜了。皇帝陛下還是沒有下令掌燈,這位強勢的鐵血帝王默默的坐在龍椅之上。在這幽深的宮殿裡,一言不發的呆坐著。梳理著最近發生的所有事,多少年了!除了當年登基之前的那個夜晚,他再也沒有如此認真的思考過。一件一件事情的梳理,所有的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一發不可收拾的呢?
“陛下,國師醒了!”影衛輕聲回報。
“國師的情況還好嗎?”
“人已經清醒,但是受傷甚重已經傷及根本,恐怕……”
“朕知道了!派去天涯海閣的人有迴音了嗎?”
“已經回信,若虛神君不日可至帝都!”
“遣人去將京西別院收拾出來,就安排若虛神君下榻在那裡吧!”
鐵槍門,問心涯。
自從林夕來到問心涯修煉開始,林夕始終感覺著問心涯深處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呼喚自己。但是身佩令牌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消失了,這讓林夕很是困惑。端木睿自從跟林夕來過一次之後,再也不肯跟林夕來問心涯受虐。他家傳的《青木長生功》,需要的是草木精氣,也難怪端木少爺對於問心涯不感冒。但是出於兄弟之義,端木少爺將修行的地點放在了問心涯下的樹林之中。
經過了八天的適應,林夕慢慢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修行方法。每當身體疲勞無以為繼之時退後兩階,服下靈果恢復氣力。神完氣足以後再次攀登,經過這些天的努力,林夕已然可以登上五十九階石階了。今夜,林夕下定決心想要一試六十級石階!
五十六級石階上,林夕默默的開始站起來,雖然身體有些搖晃。但是他始終還是站著,緩緩的踏前一步,萬鈞巨力來襲。林夕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
“痛快!再來!”林夕吶喊出聲。豆大的汗珠從林夕的身上慢慢滑落,嘀嗒,嘀嗒。五十七階了,林夕倔強的抬起頭。
“啊!”嘶吼聲中,林夕再次讓自己站的筆直。這才是最省力的辦法,這是林夕這些天來的發現之一。雙手用力費力的將自己的左腿抬入五十九級石階,奮起丹田之力右腳用力一踏,林夕的身體穩穩的落在五十九階之上。雖然轉瞬間就被那股巨力壓的只能單膝跪地,但始終沒有像最初那樣,被巨力壓的動彈不得。
皎潔的月光照耀在石階上,林夕感覺到自己剛剛劇烈運動撕裂的肌肉被一股暖流包裹著,剛才還在隱隱作痛的地方慢慢的出現一股酥麻的感覺,很是舒服!這是月華之力在修復自己的身體,自從與師父談過之後,林夕開始有意識的發掘那件異寶的作用。在有月光的夜晚,它會自行吸收月華之力來強化林夕的身體。所以林夕選擇了問心涯,這個白天都人跡罕至的地方,夜晚更是隻有他們兩個。
慢慢的,林夕感覺到剛才受到的輕傷被月華之力修復完全了,深吸一口氣,林夕緩緩的伸出自己的左腳。緩慢而堅定的向著第六十級石階,慢慢的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