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州,松液酒坊。
一張方桌,律子川坐在上首,孫二孃、董湛與柳依依都在,蘇大一邊上菜,一邊有些擔心地看著這幾個人。
沉默一陣子後,孫二孃先開了口:“我孤身一人,去哪裡都一樣,隨你們去梁州也行!我就不信憑我這雙手在梁州討不了生活!”
柳依依噗嗤一笑:“你別說得好像律公子逼著你去似的!律公子是給我們兩個寡婦機會,幫我們發達呢!大約也是看在青枝的面上?我麼,當然是要去的。”
董湛有些遲疑:“律兄,麗山的酒坊生意就不錯,梓州這家酒坊也很好,真要去梁州再開一家啊?”
柳依依又笑了:“你剛不是還說奶奶死了,想出去闖蕩發達的?怎麼一聽梁州就怕了?”
董湛怒了,穿越前他就沒去過北京,一直是個遺憾,“我怕什麼?不就是去京城嗎?我第一個去!”
律子川點點頭:“既然如此,大家明日就上船。”起身走了。
董湛壓低聲音問道:“你們有沒有覺得,他變了很多?”
柳依依搖頭:“我不知道,以前沒怎麼見過他,他突然帶信問我去不去梁州開酒坊,我挺驚訝的。不過也挺感激,要不是他問,我估計要被逼著重操舊業。”
好歹做過幾年花魁,在梓州覬覦柳依依的人很多,現在沒了楊棗兒這個靠山,除了嫁人和重操舊業,柳依依的選擇不多。
孫二孃也搖頭道:“我以前沒見過律公子,他託人帶口信問我要不要去梁州幫他做事,麗山死了不少人,包子生意不好,我就答應了。李大娘說他是青枝的表哥?”
董湛知道律子川並不是表哥,不過是為了讓律子川住在宋家不被閒話的藉口罷了,見孫二孃不知道,也就沒接話;柳依依知道青枝與律子川是情侶關係,見別人不知道,也沒多話,人都死了,說這麼多做什麼?
這時蘇大走過來,董湛一把拉住他:“蘇大!律子川變了許多,對吧?你同不同意我?”
蘇大想了想,道:“是變了個人似的。不過他表妹和大嬸都染了時疫去世,他心裡自然難受,估計過一陣就好了。”
“不對!”董湛哐哐哐搖頭。
宋村時的律子川就是宋青枝的一隻小狼狗,雖然擋著她不許她接受董家的資助,但只是奶兇奶兇的,董湛那時根本不怕他。
後來大家一起開了酒坊,律子川大約是因著死了叔叔,氣質比以前更陰冷些,但看著還是和氣,大媽們都愛他,不是狼狗了,是一匹被宋青枝養熟了的狼,那時董湛已知這人不簡單,凡事都會問問律子川意見,律子川那時私下讓他去梓州接手分店,他也拋下奶奶去了,還因此得罪太尉。
但眼下……
特麼自從宋青枝死了,律子川有魔化的趨勢啊,一身黑氣,氣質大雪冰封,難道大家都沒覺得?!
董湛覺得眾人都瞎了眼。
幾個人正在桌邊說些出行準備,房門敲響了,董湛奇道:“律子川還邀請了誰一起去梁州?宋青枝沒別的親朋了吧?”
蘇大跑去開了門,對著董湛叫道:“是律東家的親朋!律家這邊的表妹。”
董湛牙疼,律子川的妹妹怎麼這麼多?別不是個渣男吧?
他好奇地看向大門那邊,果然是個小姑娘,一副傻白甜的長相,有點眼熟。
董湛正在回憶自己是在哪見過她的時候,律子川的聲音遠遠傳來:“不用讓她進門,你來做什麼?”
後半句是對著門外說的,語氣非常之冰冷,連見多識廣的柳依依都聽得愣住了。
大家都豎起耳朵,院子裡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能被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