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招呼他們的跑堂小二。
風凝霜驚詫片刻,冷靜下來:“哼,膽子不小,你焉敢拿個贗品來糊弄本仙?”暗含試探。
小二哈哈一笑:“也不怕和你們說個真相——這聚魂鼎其實已經無用,因這上面裂了一道縫。”他轉動小鼎,上面果然有一道細細的裂縫,“看見沒?真的鼎是裂了一道縫的。你拿的,確實就是個贗品……”
他話還沒說完,眼前綠光一晃,全身力氣就像被抽空,只聽耳邊風聲呼嘯,一眨眼的功夫,不知怎麼地就身處在了一條偏僻的巷子裡,正被兩個“姑娘”上下其手。
剛還與他對話的白紗覆面女子,使勁扒拉自己臉龐,咕囔著什麼:“是不是戴著人皮面具?”另外一名綠衣女子正一手按在自己印堂上,像在沉思。
小二羞紅了臉,不知要不要喊一句“非禮”,那綠衣女子突然一摘束髮冠,竟搖身一變成了名美男子,玄色武袍,銀髮如霜——他瞳孔地震,內心悲喜交加:如今不止女的看上他,連男的也看上他了?果然,他是帥的。
“你不是師叔。”銀髮男子猛的掐上他脖子,低喝道,“聚魂鼎你是怎麼得到的?說!”
小二這才慌亂起來,瑟瑟發抖,“大、大俠饒命。是剛才一名客官給我塞了一錠銀子,說借我這個鼎,讓我上去說前面這番話……”
“那你怎麼說得那麼投入?”風凝霜不死心,繼續扒拉他的臉。
小二賠笑道:“難得被人重視一回嘛。而且看大家好像對這鼎都很震撼的樣子,我就想起那人對我說的,叫我說得越生動越好,只要揭穿你這拿的是假鼎就可以。”
風凝霜如被潑冷水,僵在原地。傅天霽冷聲喝問:“那人還說了些什麼?可知他去向?”
“只說了一句:好好留著鼎,我擇日來取。若那兩個‘姑娘’想將這鼎取去,也由得他們取去。然後他就離開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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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被黑雲遮蓋,空氣燜焗,在蓄謀著一場大雨。
風凝霜在前方走著,傅天霽落後幾步,這個時辰是他每夜打坐逼毒的時辰,否則體內毒素的攻擊會比白日更深。他硬生生忍著,勸風凝霜:“回去吧。剛才小二的話你也聽見了,師叔是早就認出我們倆了。”
“我們難道不可以守株待兔麼?”風凝霜捏緊拳頭,“就暗中守在麓廬酒館,等他現身取鼎!”
“不可能的。‘擇日來取’是擇哪一日?等多少年?再說這鼎已經廢了,他會不會來取都是個問題。”
“我不信,我們明明差一點就——”
“霜兒。”傅天霽忍著體內劇痛打斷她,“他有心躲著,我們也毫無辦法。這毒假以時日定能逼出,何必執著於這一時半會?”
風凝霜不說話,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一個御劍騰空。
傅天霽措手不及,趕緊運起輕功跟上去,一邊還得壓制體內噬人的疼痛,汗出如豆。
眼見就要追上風凝霜,她忽然落到地面,衝前方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大喊:“晚輩風凝霜,有事求見師叔祖。求師叔祖現身!”
傅天霽落到她身邊,環顧四周——一片芭蕉林,漆黑廣闊。
他眉頭微蹙:“霜兒,怎麼了?怎麼來到這樣一個地方叫喊?”
風凝霜不答,再度喊:“晚輩風凝霜,有事求見師叔祖。求師叔祖現身!”
無人應答,連綿無盡的巨大芭蕉葉如魔掌在風中狂舞,像取笑她。
傅天霽扳過風凝霜的肩膀:“霜兒,別犯傻了。我們回去,好麼?”
風凝霜充耳不聞,依舊朝芭蕉林深處這般喊。
傅天霽心頭微酸:“別這樣。回去,好麼?”
風凝霜推開他,高喊:“晚輩風凝霜,有事求見師叔祖。求師叔祖現身!”
“晚輩風凝霜……”
一遍又一遍,喊到後來,她聲帶已撕裂沙啞。
一道電光劃過天邊,登時暴雨如注,狂砸大地。
風凝霜突然跪倒:“求師叔祖現身!”話音未落,轟隆一聲巨響,雷公怒吼,將她聲音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