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這劍背後曾有過什麼故事,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如容鳳珩所說,這頁已然揭過。他不說,她亦不便問。
她手執霜吟,對傅天霽鄭重一抱拳:“謝師尊,以寶劍相贈。”
傅天霽淡淡一笑,眉宇間釋然寬豁,“將劍套上,小心用,別傷著自己了,這劍鋒利得很。”
“是!”她寶劍入鞘,心中激動。
傅天霽祭起簡樸的木劍,將她一摟,兩人站在木劍上,御劍而起,很快隱入雲霧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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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髮冠上的飛鶴在陽光下閃熠,二人亦如仙鶴飛翱,風凝霜心下升起感喟:但願為爹孃報仇以後,自己能與師尊同遊天下,雲隱山河之間。
片片綠原、道道溪澗在腳下飛嘯而過,藍天熨帖過兩人的蹤跡,時間緩緩推移,日薄西山之時,兩人終於望見目的地——蒙滈山。
傅天霽指著那雲蒸霧繞中的仙山,與風凝霜作了番講解。
傳聞上古涿鹿之戰時,有一得道仙人名蒙舒,不忍見廝殺殘戮、血流千里的慘狀,卻也不想摻和其中,曰世間紛擾兇殺永無盡,和而不同終見寥數。於是,踏遍千山萬壑,探遍綠野險灘,終於找到一方人跡罕至、靜幽澄澈的淨土。
因見此處水色滈滈,險峰灝灝,故取一字“滈”,與自己的“蒙”氏合併,取名為蒙滈山。從此在此彈琴弄鶴、安適度日。
蒙舒仙逝後,有人在山中發現仙籍無數,自此扎就此地修煉,日久天長,這裡也就形成了一個修仙門派。
風凝霜聽完傅天霽的介紹,暗自發笑。說白了這就是一個修仙地,弄這麼個神乎其神的傳聞,不過是給門派增點面子罷了。蜀山千古以來,都不知多少傳說了,她一樣也沒有當真,如果後人非要安個傳說,不如就給她與傅天霽寫個話本,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且聽霜吟》。
傅天霽見她沒吭聲,捏捏她臉蛋:“想什麼呢?到了!”
風凝霜聞言抬頭,見他們降落在一處險峰之巔,四周藹藹雲霧,仙氣渺渺。
地面青玉鋪就,色潤而不滑,其中道道玉欄蜿蜒,長不見盡頭,將這萬丈高峰上的地面分割得極為規整。沿著白玉欄,一路繁花,多以白、青等素雅色為主,時有矮松乖立在欄旁,松下置一方長桌,已有三三兩兩仙人擇席而坐。
風凝霜邊走邊欣賞,忽又聽有淙淙水聲傳來,極目遠眺,蒼松深處一道飛瀑傾瀉而下,激起一片濛濛水霧,為這蒼山之巔平添一分樂韻。
傅天霽偏了偏頭,問她:“你覺得這比之我們蜀山,如何?”
風凝霜:“好看是好看,但總覺得看得出人工痕跡,這較之我們蜀山,就遜色了一些。”
傅天霽笑了一聲,還未及回答,背後突然傳來不滿:“這位小仙侍,你這說法恐怕有失偏頗。你且說說,除了人跡未至的地方,哪座仙山不曾經歷人工雕飾?”
傅天霽與風凝霜轉過身,只見面前一名二十出頭少年,青衫翩翩、站立若松,腰間一把造型古樸的青劍,因見傅天霽轉過來,急忙先抱拳行禮:“傅上仙,小仙方才說話率直,萬請見諒。”
傅天霽輕一抬手:“無妨。”又轉對風凝霜說:“這便是蒙滈山新晉的掌門人,麓禹。”
他與麓禹相識已久,兩人看起來年歲雖相近,但實際上傅天霽較其得道多年,故他一向尊稱傅天霽為傅上仙。傅天霽對他少年直爽的性格也算得欣賞,所以這一次聚仙大會在蒙滈山舉行,也是他願前來的其中一個原因。
風凝霜對剛才的失言十分慚愧,積極找補:“對不起對不起,你說得十分有道理,這些修仙的大山,哪個不曾捱過我們人類的一斧一錘呀?你說得有理、有理,是我有失偏頗了。”
麓禹萬料不到眼前這面生的少年慫得這樣快,愣了一下,風凝霜連忙開個新話題道:“掌門大人,你這個名字十分有神韻。我記得古書上說:風飽橫江十幅蒲,秋聲正有玉花鱸。”
她正經書沒看多少,但有關食材的雅詩知道得還算多。
這玉花鱸即是“鱸魚”的別名,麓禹聞言又是一愣。
旁邊的傅天霽笑開了,曲指微彈她腦門,道:“此麓禹非彼‘鱸魚’,麓者乃巍山嶽麓之‘麓’,高開大合之意;禹者乃‘大禹’之‘禹’,恤慰天下之情。”
他這釋義有技巧,既給風凝霜解釋清楚,又巧用贊慰之詞,婉轉安撫了麓禹。
麓禹與風凝霜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內心感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就是這眼對視,兩人都知對方跟自己想一塊去了,不約而同笑起來,一點點的齟齬盡皆雲散。麓禹拱手道:“這位小仙侍好生有趣,敢問姓名?”他見她與傅天霽捱得近,身材卻單薄了些,猜想是傅天霽的仙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