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頭軍可不是隻能做做飯菜,關鍵時刻還要拱衛中軍、上陣殺敵。”老勺頭拍拍滿十三的肩膀,往周圍看一圈,“我這些兄弟個個皆有一身好本事,絕不輸與那些在前方衝鋒陷陣的將士們。”
“伍長棄!”大帳中傳令兵呼喚。
棄急急奔進帳中,蹇橫已負手等在那裡。
“來,蒼靈衛,”蹇橫往旁邊一指,“此乃是你的上司,兩司馬竇除。”
棄看那人,黃麵皮,三角眼,正冷冷打量自己。
“軍中事務,但有不明,皆可請教兩司馬。”蹇橫只交代一句,便轉身走了。
棄上前行禮,那竇除只是略略頷首。
“你過來!”竇除向棄一招手,將他帶至大帳另外一側,此處停了數十輛革車,老勺頭等人皆已等候在此,整裝待發。
“列隊!”竇除喝了一聲,周圍一群士卒圍了上來,五人一列迅速站好。棄正不知所措,老勺頭將他往身前一拉,站到了隊伍最前方。
竇除往身側兩車一指:“車上乃我中軍將領之輜重,干係重大。爾等二十五人負責此兩輛革車之安全與維護,分司保管、柴水、飼養、炊事各職,皆要聽我調遣。人在車在,車亡人亡,棄車而走或輜車被奪皆是死罪!戰場之上,軍令如山,違令者毋論何人立斬不赦!爾等可聽明白?”
說完重重看了棄一眼。
“明白!”眾人昂首回答,棄心中卻有一絲彆扭。
話音方落,“嗚——嗚——”號角長鳴,已是辰時三刻,二十萬大軍開拔,蒼蘼皇帝親至城外為三軍賜酒餞行。
棄第一次參予如此盛事,但聽得數十里呼喝聲震如雷,半空中伐鼓驚動天地,一眼望去,刀戟森森耀目,旌旗遮空蔽日,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浩然氣概,早將方才那些齟齬扔到了九霄雲外。
//
大軍往西南方晝夜疾行了三日三夜,眾人只沿途取些飲水吃了乾糧,並未生火做飯。
這日黃昏,棄等人趕車行至一處地勢險峻的高山之下,已是人累馬乏。
“原地歇息半個時辰!”一騎快馬自眾人身旁掠過,馬上傳令之人疾呼。
“只怕明日大軍便要交鋒!我國西南皆是崇山,關隘重重,那龍方軍隊卻來得夠快——”老勺頭湊近棄,小聲說。他久經沙場,對這行軍打仗之事瞭如指掌。
輜重行得慢,一停下,眾人便急急準備喂飼戰馬、生火做飯。
“爾等五人,速去取柴取水!爾等十人掘土壘灶!餘人速速準備食材!一刻之內生火做飯,兩刻飯熟,三刻將軍們用飯完畢,半個時辰準時開拔。”竇除一頓安排。
棄自小操持生計,做飯倒是件小事,只是人多倉促,有些不知從何下手。
好在老勺頭等人皆是輕車熟路,行軍路上所食也甚是簡單,他只幫著在一旁打個下手,片刻間已將一應食材備好。只等著柴、水一到,便可以下鍋。
但那去打柴與取水的五人卻遲遲未見回來。
竇除焦躁:“皆是些舊人,何處有柴、何處有水,一覽地勢便能取來,緣何今日如此之慢?”
轉過身子,對棄呼喝:“爾等毋在此處乾等,速分數人去接應那取柴、取水之人。老勺頭,你帶幾人留在原處,柴、水一至,立時生火做飯。若是遲了,爾等同受軍法處置。”
“伍長,只將小鍋蓋留下幫我便好。此處山林茂密,又是臨敵之地,你們定要當心。”
棄點點頭,領了滿十三與那瘦高個往方才取水之人的方向奔了去。
山中並無道路,方才那撥人已從濃密的灌木叢中依稀蹚出一條小徑,直往山谷低窪之處而去。
棄等三人行得片刻,果然聽見淙淙流水之聲。
“此處離營地並不甚遠,緣何那數人卻未折回?”棄心中狐疑。
“慢!”棄心中突然有一絲不祥預感,一舉手,擋住了身後兩人。作為一名獵手,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裡太過安靜了。
他們已經下到山谷之中,雖天色尚明,但此處濃廕庇日,十分昏暗。四處飛鳥投林,啞啞亂叫,這裡卻除了流水,沒有一絲其他聲響。
“嗖!”是箭矢破空之聲。
“不好,伏倒!”棄大喝一聲,飛身躍出,往一棵大樹後一滾。
“嗖,嗖,嗖——”不知多少箭矢四面八方黑暗處飛蝗般射來。一時間,“篤篤篤篤”箭頭鑽入樹木之聲如同驟雨擊打鼓面,殘枝碎葉漫天亂舞,空氣中盪漾出一股奇怪的氣息,那是植物汁液與人的血液混合而成的死亡氣息,令人膽寒。
箭雨終於停下,棄趴在地上回身一看,那瘦高個眉心中了一箭,箭頭自腦後穿出,身上被扎得像個篩子,早直挺挺躺在地上沒有了氣息。
“伍長……”是滿十三,他拖著一條腿,正向棄爬過來。
“十三,你受傷了?”棄定睛一看,他的右腿被兩支箭矢洞穿,身後留下一條黑色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