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心閣,隱於群山峻嶺中的七層高塔,四面翠葉紅花相抱,遠離人煙,白日苑門深鎖,唯有夜晚雲霧褪去,姣姣月白,幾串螢火從花中升起,時而為煙時而為雨,竹板敲過三聲,門才開了。
窺心閣舞姬多有傾城傾國之貌,樓內琴聲繚繞,燻煙冉冉,雖是偏僻之極,卻如瑤池仙境一般,這兒有通宵達旦的歡樂,有衣袂飄飄的美人,有醇香烈烈的美酒,存在你夢裡的,都能在這兒找到。
這兒的美人和烈酒,能使世家公子擠破腦袋,卻還不至於能引來苦荊兒,苦荊兒到來,牽扯到窺心閣的另一番面目。
遁藏在窺心閣七層的窺心閣主,有知曉天下事的本事,只要你付得起價錢,他便能回答你的任何問題,有些問題的價錢很高,即使你籌措一生,也未必湊的起,有些問題價錢很低,或許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物件兒。
瘦馬拉著馬車翻山越嶺,早已累的吐了舌頭,趕馬的應龍只得跳下車,斜眼睨著那瘦馬,心道:“這樣漫長的山路,怎麼偏偏買了這樣瘦的馬,白白耽誤了時辰!”
月亮已經很高了,翻過一個山頭,數道炫光耀眼,萬千螢火兒也不知受了什麼牽引,徐徐飄飛,或煙或雨,空中數聲鳥鳴,一隻七彩尾羽、頭冠粉紅的鳥兒飛向窺心閣,隱沒在窺心閣七層的綾羅小窗裡。
可兒跳下馬車,看著螢火漫天,胸前陣陣溫潤,軟軟的倚在應龍身旁,嬌手伸出,數只螢火兒落進手心,蟲兒撲稜著翅膀,觸角相互碰著,可兒手一仰,笑道:“飛啊!”
那幾只蟲兒還是沒飛,慵懶的打起滾來,可兒淺淺一笑,手心便暫做了它們的暖床。
月光被一朵烏雲遮了半邊臉去,天色昏昏暗暗的,兩人相互依偎,看著手心裡的蟲兒,它們都沒看到,萬千蟲兒早已調轉馬頭,再不急著往窺心閣趕了,反而縈繞在可兒周圍,做了探路的明燈。
應龍指著氤氳一般的螢火,笑道:“你看,它們都喜歡你呢。”
走了半響,下了一道緩坡,瘦馬懶散打一聲響鼻,便自顧自的掙脫了綁繩,軟癱在草地裡了,萬千螢火緩緩飛散,紗網一般鋪開。
竹板敲過三聲,兩扇漆紅木門緩緩而開,一時香風大作,等候多時的世家公子總還顧及體面的,沒有真的擠破腦袋,搖著摺扇,談笑間便已步入高樓。
應龍不知覺的向前邁了幾步,又覺得不妥,反手拉住了可兒,笑問:“一起進去嗎?”
可兒留戀著樓外螢火,又好奇樓內風光,輕點了點頭,嬌笑道:“都聽你的。”
老鷲鷹一聲咳嗽,也跳下馬車,又裹了裹破皮裘,斜靠在懶馬身旁,說:“老頭兒我在這兒等你們!”
四個人一起進了樓,樓裡寬敞無界,蕙蘭香草,幾張小門虛掩,隱隱有調笑嬌喘、男女歡愛之聲,可兒一時羞糗,臉一直紅道了耳根,匆忙拉著應龍上了樓。
一連六樓,都是這樣的景象,世家公子一入樓門,琴曲美酒尚在其次,先在赤裸裸的愛慾裡遊醉一番。
樓裡偶爾風聲,偶爾語聲。
可麼嘟著嘴,委屈了,說:“這明明是男人的地方,哼,我不來了,我再也不來了!”
一名黑披袍兒從樓梯口緩步而來,拱了拱手,臉上帶著花臉面具,說:“要見閣主就來七樓,十閣奴兒已經等候好了!”
應龍抽出隕星劍來,當先上了樓梯。
苦荊兒微微一笑,將苦棘拉在身旁,昨日已和應龍說過,應龍答應自己的三件事中,擊敗十閣奴兒便是第二件了。
窺心閣遠近聞名,能上到七層卻是不多,原因便是有這十閣奴兒,將大多數懷著問題的可憐人兒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