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船在湖上飄蕩數日,終於是靠了岸,應龍將小船拴在堤岸的木柱上,可兒蹦蹦跳跳的跳下了船,老鷲鷹看著手裡的釣竿,面色愴然,嘆道:
“要上岸了呀!”
可兒拽著老鷲贏的衣角,說:“老爺爺,你要是捨不得這一副釣竿,就拿上呀,沒事的,你要是嫌累,就讓應龍拿!”
老鷲鷹手摸了一把釣竿,將釣線纏好了,負在身後,留戀的望一眼湖水,也不知牽動了什麼心事,含淚漠然,嘆道:“我要上岸去了!”
應龍拉起可兒的手,可兒拉著老鷲鷹的衣角,三人看著這寬闊的官道,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突然迷茫了,這是哪兒呢?
應龍將可兒和老鷲鷹安置好,自告奮勇的前去探路,放眼望去,是一方一方的麥田,一座一座的村莊,頭頂是清澈碧藍的天空了,偶爾馬車疾馳而過,便是一陣黃塵蔽日,路上盡是帶著斗笠的農人,扛著鋤頭的漢子,偶爾看到應龍,就親切的笑一笑。
應龍問:“這兒有城鎮嗎?”
農漢裸露著褐色的脊背,看著應龍,卻不說話,手指著官道的盡頭,黃塵瀰漫什麼都看不清的,但隱隱約約的,像是一座市鎮。
應龍點頭道謝,快步跑了過去,離的還很遠,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一串游龍似的麥車隊停著,等那黃塵淡去,市鎮的模樣就愈發清晰了,越過一座黃土牆,矮矮的城門樓裡還有民兵打扮的人,雖然只是一處市鎮,但每日能有這樣多的麥子交易,想來也是一片富庶之地了。
這矮土牆到底比不上高大的石磚城牆,應龍靈猴似的翻了過去,眼前的景象倒是蠻新奇的,熙熙攘攘的街道,被麥子車隊佔了大半去,剩下的小半留給叫賣的商販和擁擠的人群,酒香飄蕩的高樓立在兩側,門前的幌子擦的白亮,店小二站在門外吆喝著拉客兒。
應龍揣著空蕩蕩的口袋,心裡也就空落落的,垂頭喪氣的走在路上,看著金燦燦的麥子,看著揮汗如雨的車伕,他想到,自己可以幹活呀!
一名店小二迎上前,彎腰笑道:“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應龍拍拍口袋,直截了當的說了:“我是窮光蛋,打不起尖兒,也住不起店,你在我這兒費口舌也沒用,我變不出錢來的。”
店小二雖是有些喪氣,但到底是個熱心腸的人,說:“客官,那也沒事,在這麥谷原裡,就是在每輛麥車下撿麥子吃,也餓不死人,何況是這幾天了,麥囤囤財主討了老婆,他也是販麥子發家,挺忠厚老實的人,你去白吃幾頓不是很好嗎?”
應龍瞪圓了眼睛,笑道:“蹭飯吃,好主意!”
店小二:“那你就得快去,路也好找,你瞅著那家大宅子沒?就是那兒了,你瞧天上的日頭兒,也快到開飯的時辰,耽擱了可就連口湯都喝不上!”
應龍一拍大腿,正要往回趕,想起可兒還在小湖邊呢,那樣遠的路,也不是一下能飛過來的,就問:
“你這有馬車嗎?”
店小二撲哧一聲笑,拉出一輛馬車來,說:“這是掌櫃的馬車,他也去了麥財主家,不過你得早些還回來,只要他不發覺,就不罵我了!”
應龍拱一拱手,催馬揚鞭,一溜煙的跑走了。
駕車的青馬飛揚著步子,竄出了麥谷原,沿著官道飛馳。
老鷲鷹坐在岸邊,釣竿伸進水裡,一動不動的,像是一尊石像,他知道一旦上了岸,就又是一番光景了,總要多釣幾尾魚兒才安心,膽子餓了,有魚肉果腹,日子便不會太苦,所以他一連釣起五六條來。
這就把可兒忙壞了,雙手抱著一隻木棒,周圍全是活蹦亂跳的魚兒,她有些慌里慌張、笨手笨腳了,手裡的木棒亂砸亂敲,明明該砸在魚頭上,卻老是砸偏砸歪。
魚兒們嚇壞了,這些小小的生靈,也是見過些世面的,平日這一棒子下去,自己就該死了,瞧著可兒笨手笨腳的,幾棒子下去了,也不知都砸到了哪兒,木板被砸的咚咚響,保不齊下一棒子會不會砸到自己腦袋上呢,心情馬上就不一樣了,簡直煎熬的要死。
可兒砸了半天,手都酸了,再看那五條魚兒,遍體鱗傷的一條,奄奄一息的一條,活蹦亂跳的三條,或許看到同伴的死相太慘了,那三條就掙扎的更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