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疆界的猩月殷紅勝血,狼牙臺下的魔兵狂怒不止歇,而那個一手攪動風雲的黑甲將軍,那個鐵血鑄就的魔君羅睺,枯坐在狼皮王座上,長久長久的沉默了。
面前的石桌上,擺著兩封信筏,一份拆開了,一份未拆開,便是那封魔界暗探遞來的、已經拆開的信,凝作了心中的死結,萬想不到自己一手提拔的小龍王,體內流淌的真是龍皇金血,昔日的搓土插香義結金蘭的兄弟,現在以一個外族探子的身份相見,他想不通!他想不明白!
自己陰謀一生,到底還被兄弟騙了一回,苦笑幾聲,飲盡高臺烈酒,雙眸微醉,燒喉之痛也不以為然。
黑紫色異界門旋開,他實無半分興致,抬眼瞧去,耳畔飄來熟悉的呼喊,入口的烈酒險些嗆了舌頭,起身強做笑顏,將那封拆開的信震成了粉末。
現在的石桌上,只留著那封未拆開的信了。
羅睺狂笑著,擂著應龍的胸膛,說:“你還知道回來?哈哈哈~,走!跟大哥去喝酒!”
應龍與羅睺一併跳上高臺,相對坐在石桌上,酒盞一碰,烈酒過喉,便抵去了多日未見的千言萬語。
酒過三巡,應龍睜著一雙迷濛醉眼,瞧著桌上那封信,好奇道:“大哥,這是什麼?”正要伸手去拿,半途就被羅睺抓住,羅睺的魔爪鋒銳如刀片般,只一瞬間,金色的龍血灑滿信筏。
應龍有些呆,忙縮回了手,怔怔道:“大哥,這是怎麼?”
羅睺眼神冷若玄鐵,盯著那串金色龍血,瞟到他快速癒合的傷口,便什麼都瞭然了,何必多說什麼呢,舉起酒杯來,長嘆道:
“再喝一杯吧!”
應龍透過極樂仙翁易容,但這龍血卻是改變不了的,渾身汗出如漿,強笑著端起酒杯,心中卻抑制不了的慌亂,再無半分喝酒的興致,巨力將手心酒杯揉碎,石屑酒水漫過指間,傳來一絲絲的寒意,他站起身,抓頭憨笑道:“大哥,可兒呢?她又去哪裡玩了?”
羅睺看著魔域萬疆群魔,沒說話,只是一口一口的呷著酒。
場面死一般的沉寂,應龍爽快笑一聲:“那我就去找她了!”他的腳步很快,與逃一般,躍下狼牙高臺,拉過幾名獸兵便問。
羅睺喝完酒,苦笑的搖了搖頭,斜睨著驚慌失措的應龍:“好兄弟,可兒在這兒呢?”魔爪拖出,精純魔氣旋成了牢籠,可兒面色雪白,白天鵝一般,素手託著鐵欄,昏睡在裡面。
應龍急的五內俱焚,卻依然聲色不動,淡然道:“大哥,怎麼還鬧到了這一步?”
羅睺怒目圓睜,一躍而起,喝道:“是你逼我的嘛!”
應龍微微一怔,拱手道:“我再逼您,也是男人的事,和可兒沒關係呀。”
“我還不知道大哥的脾氣嗎?要是殺一個人不痛快,那就殺一百個,殺一千個,一直殺到痛快了為止,可今天這事兒,我就是在三界殺幾個來回,我也痛快不了!”悵然抬頭,將手裡的酒杯摔向地面,看著淋漓滿地倒影,愴然嘆道:“我將魔龍王的位子留你,還想著以後咱們三人將天地都戳個窟窿出來,我羅睺被誰騙都可以,但你騙不得!你和重樓騙不得!”
應龍抽出隕星劍,逼退包圍著自己的獸兵,雙膝砸地,胸口暖意融融,再無遮掩的喚一聲:“大哥!”
羅睺殺氣騰騰,踢開黑曜石攔,飛下高臺,魔爪扼住應龍的喉嚨,眼裡盡是茫然的熱淚,“你既然叫我大哥,那你就重新選啊,你甘心為那蒼茫天道而死嗎?我告訴你,那不值當!”
應龍勉強板著魔爪,大口喘氣,苦笑道:“大哥,天道什麼的我不懂,我只想少死一些人罷了,大哥,你選擇的路是對是錯無所謂,但總是要死人的,大哥,你知道嗎?是要死人的呀!”
羅睺眉眼微蹙,一手將他摔在地上,拳落如雨,雙眼怒睜欲裂,吼道:“幹什麼不死人?現在幹什麼不死人?何況是推翻天道了,死一些人又怎麼?這條路就是用屍體鋪出來的,會有人替他們活下去,會有的!”
應龍被捶的奄奄一息,悽然道:“大哥,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了,你義無反顧,多少性命都不在乎,可我不行,我在乎的!”他看著羅睺困惑的神情,固執的吼道:“我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