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南方的浙海上空,飛著一種紫色羽毛的鳥兒,它們以魚蝦為食,對翅長頸,啼聲悲切幽怨,如泣如訴,海上的漁民便把它們叫作“苦鳥”。
後來,人們又發現苦鳥一旦有了配偶,雄鳥雌鳥此生再不分開,白日比翼齊飛,晚上交頸相眠,從沒見過單獨的一隻,有人特地趕往苦鳥居住的淵澗,兩旁的絕壁星星點點的懸著鳥巢,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單獨的一隻雄鳥或雌鳥,人們感其堅貞,又為它們改了名,叫它們苦情鳥。
漁民嘴裡的苦情鳥還有一個名字,叫九幽天雀,而九幽天雀居住的淵澗也有名字,叫九幽澗,九幽澗絕壁的一個凹口處,一座宮殿依山而建,叫做極空殿。
雄雞報曉時,天才矇矇亮,透過稀薄的霧氣還能看到星星和月亮,今天不是個平常日子,南國十三城的城主沿著官道,齊齊趕往極空殿,路上遇到時就打個招呼,吆喝一句:
“呦,早啊!”
深秋的稻田裡囤了苦水,沒了蛙鳴和蟲嚶,冷清得像是被撥離了魂魄,寬敞的官道上停著兩輛馬車,柳員外也是豪爽之人,不僅不帶隨從,還要親自持鞭,兩匹棗青色的大馬焦躁的踏著馬蹄,車裡的女孩掀開車簾,抱怨道:“爹爹,他們怎麼還沒來?”
柳員外攥著馬鞭,心裡也氣惱,強裝著一副心平氣和的模樣,說:“乖女兒,再等等”
官道的盡頭揚塵四起,兩匹馬飛奔而來,一直跑到柳員外面前,一人翻身下馬,說:“柳員外,我們來的遲了!”
柳蕭笙惆悵的揮了揮衣袖,說:“走吧,可別成了最後一個,你們兩個小娃娃,架子也忒大,要我這當朝丞相等你們半個時辰,哎哎哎!”
車上的女孩掀開車簾,兩腮氣的鼓鼓,說:“哼,是不是睡懶覺了,兩個大男人,也不害臊,我一個女孩子都不睡懶覺!”她說完,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又把車簾放了下去。
兩個少年相視一笑,又翻身上馬,一人喊著:“柳員外,我去開路。”
說罷策馬向前,剩下那人尚不會駕馬,輕扶著馬鬃,嘆道:“乖馬兒,你也別跑前頭了,就跟著這兩輛馬車就行,一定不能撒脾氣,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一定就是馬中君子,不開心時你就叫幾聲,千萬不可亂蹦亂跳”。
那策馬向前的自然是應龍,他看著身後的兩輛馬車,前面的那輛坐著霏霏,後面的那輛就一定是青羅了,他勒著馬,在柳蕭笙那雙虎眼注視下走到最後的馬車旁,搔頭道:
“那日的事是我過了分,你那個姐妹還好嗎?你放心,我什麼都沒看到的,也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發誓!”
那車簾緩緩拉開,漏出忘憂發呆的眼神,他伸出一片枯黃的葉子,在應龍眼前晃了幾晃,說:“應龍,你看這葉子,它枯掉了!”
應龍尷尬的呆了半響,匆忙低了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枯了嗎?也該枯了,這都什麼時候了”。
忘憂若有所思的盯著這片枯葉,然後放下車簾,不做聲了。
最後一輛馬車坐的是忘憂而不是青羅,那青羅呢?應龍疑惑的駕馬上前,與柳蕭笙並排前行,偶爾偷瞟著柳員外,想問又不敢問,就指著遠處升起的太陽,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柳員外,今天的天氣真好,您這兩匹馬也真好,一看就是花了大價錢的!”
柳蕭笙苦笑一聲,將一塊手帕扔給應龍,說:“小子,青羅早上便走了”。
應龍問:“去哪了?”
柳蕭笙:“也去極空殿”。
應龍:“那為什麼不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