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的一個終年見不到陽光的角落裡,有一家當鋪,沒有牌匾,沒有幌子,沒有門童,門也終年閉著。
人們鬼鬼祟祟的來,憂心忡忡的來,苦痛欲絕的來,把記憶永遠的封存在這裡,然後笑著,迎著陽光離開,以後的以後,這裡對他們會是一個特別的地方,他們只記著自己從這裡走出來時,像一個呱呱墜地的孩子,一個只有未來,沒有曾經的孩子。
店鋪裡很昏暗,只點著幾根蠟燭,這兒一個那兒一個,勉強撐出一片亮光來,當鋪的老闆叫忘憂,一個清瘦的中年漢子,他名字叫忘憂,可他臉上永遠都揣著憂愁,他總說一句話:“人是忘不了憂的,你即使把記憶封存在了這裡,煩惱和憂愁也會千方百計的找上你,逃不了的!”他總是流著淚說這話,可他為什麼要流淚,他自己也忘了。
忘憂看著架上滿滿當當的記憶晶,它們像是一顆顆心臟,跳動著,還閃著光,忘憂喜歡在那些書架間散步,一個人,沉默的,走走也看看,偶爾拿起一顆記憶晶,看一看裡面存著的記憶,流幾滴淚,再放回去。
門被推開了,忘憂探出個頭去,這麼晚了,還會有客人嗎?
“有人嗎?”
忘憂從木架子間走了出來,客人是一個魔女,楚楚可憐的,渾身是傷,忘憂一看就懂了,他走到櫃檯,翻開賬本,問:“什麼時候?”
魔女:“現在”。
忘憂笑了,他是一個不怎麼喜歡笑的人,可這時候的笑像是安慰,是必要的,他笑著問:“可以講講嗎?講講那個男人!”
魔女埋下頭,她固執的說:“沒有男人,一團玄氣在我胸口亂竄亂逃,我收拾不了它”。
忘憂敲著桌子,厲聲說道:“這裡只能消除記憶,你懂得,其它的我做不了!”
魔女說:“消除記憶就行了”她似乎是怕自己不信,就又補了一句:“消除記憶就一定行了!”
忘憂不著急,他習慣這樣了,每個來這裡的人,都急衝衝的,恨不得把曾經的記憶丟垃圾一樣丟掉,他做到搖椅上,眼睛看著屋頂的吊燈,這個吊燈是什麼時候不亮的,他也忘了,他說:“不著急,慢慢來,你先講你的故事,沒有哪個姑娘會為一團玄氣來這裡,我知道的,這個,你騙不了我,你懂嗎?你騙不了我!”
魔女的眼神落寞了,像是撈不起的月亮,記憶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明明一絲分量都沒,卻總是這樣沉重,裡面承載的快樂和憂愁,真的要一起丟掉嗎?丟掉吧,也沒有多少快樂的,丟掉吧,她對自己說,丟到吧。
她把故事一五一十的將了出來,故事很短,也沒催人淚下的魔力,平常人的故事都是如此吧。
忘憂的眼睛一直看著吊燈,他說:“姑娘,你是不是喜歡那個男孩?”
魔女:“我呸!”
忘憂真的笑了,他笑著說:“三界沒有哪種玄氣可以像你說的那樣,你那是心動的錯覺,姑娘,你喜歡他”。
忘憂的話很平靜,像是在開玩笑,魔女卻沉默了,她不信,她固執的不信,她說:
“他手上有魔族的血!”
忘憂:“姑娘,這是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