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昭似是有些不理解,馮姨輕輕笑了一下:“在五玄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那些人欺負。雖然來了九幽之後,吃用確實艱苦一些,可是這些姐妹卻沒有一個想回去過那種日子。”
“你應該也能看到,無論什麼人在九幽這裡都是一樣的地位,不管他們是什麼身份,我們也能挺直了腰桿做人。”馮姨輕輕笑了笑:“當年在五玄我們吃著那些用屈辱換來的東西總覺得心裡空空的,到了這裡之後卻突然沒有了那種感覺。我問過了咱們城裡教書的梁先生,梁先生說那是因為我們有了尊嚴。”
“雖然我不知道尊嚴到底是什麼東西,反正只要活著不受氣,能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就算吃的穿的差一些,那又算得了什麼?”
馮姨站起身來:“就是這麼回事兒,我都說完了。雖然我不認識你娘是誰,你是我嫁衣門姐妹生的這事兒準錯不了。你小子一定要好好對待婉青,要不然我和那幫姨娘可饒不了你。”
張昭知道這一切之後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滋味,感到無形中自己與九幽這些人親近了不少,他和聶婉青一起把馬車上的乾肉分給那些跑來跑去的孩子,再吃帶著臭味兒的烤肉時也覺得順口許多。
連著幾天,張昭和聶婉青都隨著九幽眾人一起忙碌,這讓他依稀有了當年在小鎮上幫工的感覺。張昭想起自己回去探親時的情形,更體會到了九幽與五玄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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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逍大殿上一片緊張氣氛,就連長清子也不能保持一貫的平靜表情。因為在他面前站著高高矮矮的二十幾個人,其中竟然絕大多數都是陰陽境界的修者。
“長清掌門,是張昭公子吩咐我們到這裡來,說貴派現在正需要人手。”來自玄水域的藍袍老者塗建南神情有些拘謹:“我們這些人都是一樣的心思,想帶著兄弟們過些安生日子。”
讓他如此緊張的原因並不完全是為了生計之事,還有殿上除了靈逍諸人之外的八位老者。得知靈逍隊伍從玄木城回來的路上受襲之後,盧晚臣與龍懷谷商議,各自調派了四名陰陽大成境界的長老過來駐守,以免兩家婚事前再出現什麼變故。
塗建南等人見了這陣仗都是心中惴惴不安,要是靈逍和紅楓宗追究他們意圖劫貨之事翻起臉來,他們這夥烏合之眾恐怕都要有來無回。
長清子心思敏銳,顧巖只是大略一說,他就明白了張昭的意思。只是這件事情太過讓人震驚,他一時也有些難以決斷。
與塗建南一起的那幾名陰陽境界修者感念張昭知遇之情,都是拼了全力在商道所在區域搜尋,沒想到隊伍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壯大,連同幾名五氣修者在內,來自不同地域的匪人竟然湊了二十幾夥兒。
其中兩位來自玄木域的陰陽修者更是將身子縮在同伴後面,因為他們都是不久前才被龍家從玄木城周邊清除出去,總覺得四位龍家長老望來的眼光中暗含殺機。
雖然他們其中沒有一名陰陰大成境界的修者,可是這股力量也稱得上龐大驚人。長清子臉上漸漸露出微笑,終於打定了主意:“這個張張昭,真是能給我出難題。”
塗建南心中剛一沉,就聽長清子接著說了下去:“不過他既然答應了你們,就算生意不夠仙晶也是他自己出,這樣的好事兒我怎麼能推辭呢?”
“就按張昭與你們商定的條件,聯手運貨的買賣所得咱們平分。”長清子站起身來對著他們點了點頭:“眾位遠來是客,以後咱們還要有生意上的來往,就請大家先到客房休息。”
見這些修者臉上還有猶豫長清子呵呵大笑:“你們就請放心吧,張昭的家底兒連我這個掌門也有些眼紅。就算你們住在靈逍一年半載,他也能承擔的起。”
雖然這話順水推舟說的有點含糊,這些修者聽了卻是心中安定下來。他們本來就是認準了張昭有深厚的家世背景才來冒險一試,長清子則是恰到好處的證明了張昭果然如傳言一般實力不凡。
多住個一兩千人對於曾有上萬弟子的靈逍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負擔,只是如何管束他們倒是讓人擔心。出乎意料的是沒等靈逍這邊開口,這些歡天喜地的修者就各自約束手下不得隨意走動,那幫匪人倒是比靈逍自家的弟子還要老實聽話。
大殿上幾位前來幫忙的長老卻有些擔憂,去而復返的龍懷慶見長清子似是渾不在乎便好意提醒:“長清掌門,這些匪人可都是放縱慣了,其中兩夥還是我們剛在玄木城周邊趕跑的,貴派還是要防備一些,以免他們惡習難改。”
長清子點了點頭:“龍長老言之有理,我會讓弟子們多留意。”他臉上神情還是放鬆的很:“諸位長老有所不知,靈逍也曾經窘迫多年,他們此刻正如渴驥奔泉,又怎麼會自己把水攪渾呢?”
龍懷慶幾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長清子帶些疑惑說了下去:“我現在不擔心他們,而是實在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能讓這些散在各處的匪人都得了訊息,聚在那裡打我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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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玄之中的陸地要算玄土域所佔最為遼闊,其中黃岩關原本只是一處小城,立在數域交匯之處卻是日漸繁榮,如今越擴越大已是不弱於任何名城的所在。
城中到處都是店鋪客棧,街上還有各類賣藝雜耍。來自五玄不同地方的商販都喜歡在這裡住上一段,領略一下其餘地域的風土人情。
此時天色已晚,一處木臺上圍著一塊又寬又長的布幔,內有昏黃燈光映出各樣影像,數百人在下面仰首而望,正在觀看這裡極為少見的影戲。
布幔上有各色人影晃動行走,襯著男女老少的笑語交談,曲聲中還不時有弦鼓奏起。每到精彩之處都引得下面眾人歡呼雷動,個個擊掌叫好。
一輛高大馬車在人群后面靜靜停止不動,馬車側面的小窗敞開,一雙滿是陰鬱寒意的眼睛偶爾湊過來看看,然後馬上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