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天了,龜山的樹蔭已經遮涼了。整個龜山到處是野花,奼紫嫣紅,甚是好看。
馮迪收拾著自家爹孃的墳頭,一遍又一遍的覆土,然後拍瓷實了。申淑芳把各式各樣的祭品慢慢的擺好,再把香仔細的一根一根拽齊了。
“馮迪,點香吧”
龜山的墳頭不少,看著別人家都是一大群人在祭祖,而自家爹孃只有自己帶著媳婦。
去年後半截,整個風向變了。原來靠混亂爬上位的一個個又下來了,似乎預示著一個結束,同時也是一個開始。
年初聽廣播說要反正了。馮迪不懂怎樣叫反正,但他聽到了肖成漢擔任市長的廣播。可惜,他爹卻永遠起不來了。
“爹,孃兒子兒媳來看你們來了今年該是個好年景了,一切好像都要變了。爹,您太虧了”馮迪說到這,淚就忍不住了。太特麼虧了,讓個小癟三趁亂給捅死了
“爹,您知道嗎肖成漢又回來了。他熬過來了,這才剛剛上任,昨天廣播說的。估計估計他也會為您惋惋惜吧”
馮迪直接坐墳頭邊上,絮絮叨叨的跟他爹孃囉嗦。他真的不知道該跟誰說
心裡是憋屈的,他走上這條路就是憋屈的。這不是他爹孃期望的,也不是他自己喜歡的,卻已經深陷其中,無法回頭。
“爹,娘孩兒孩兒對不住了沒法回頭了,沒法回頭了啊”馮迪又跪著“砰砰”的磕頭,額頭都磕紅了。
“馮迪”申淑芳也流著淚,她是心疼馮迪,她或許是最明白馮迪心裡苦的人。
“淑芳苦了你了”
“我不苦真的,跟你在一起那怕一天也比跟別人一輩子好沒你,我估計早沒了,就是活著一是一具屍體”
趙錦成帶著裴青和兩個兒子也在祭拜,他岳父岳母的墳頭離這兒不遠。
“錦成,馮迪旁邊那女孩子你知道嗎”裴青這幾年顯老的厲害,背都佝僂著,頭髮花白,純粹是中老年婦女了。這女人,自從不做工就一副病懨懨的勁兒。八卦心思倒還在。
“娘,我知道。是我們一個學校的,就是名聲不好聽”趙仁鋒接話。
“這不是你議論論關係你該叫嫂子,別給我耍你那副工人的牛掰勁”他們知道,可趙錦成心裡明白。馮迪女人再怎樣,不該是一個兄弟該議論的。
“孩子就是跟家裡人說,你厲害啥呀仁鋒,跟娘說說,怎麼個名聲不好了你錦飛大伯一家長輩沒了,娘得幫苗老師看著點,不能汙了名聲。”
“她在運動的初期,帶人抄了自己家,表決心。把爹孃氣死了”
裴青是做母親的,她懂的,那不是氣死了,那是爹孃為自家閨女清門檻了。
“造孽呀那時候唉仁鋒,聽你爹的,別背後嚼舌頭。一個男人家家的,別學那些壞毛病”
趙仁鋒不明白,怎麼爹孃都這副態度。就是曾經得到過馮家的恩,還回去就是了,沒必要如此吧哼,就是一個忤逆女兒,看馮迪的面子不計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