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成進來家,蹲在牆角,雙手捂著臉。可淚水穿過指縫,滴滴嘀嗒的往下落。
趙錦成已經基本確定二哥是真出事了。自從自己岳丈生病以來,二哥隔兩天就會來一趟,怕有事需要幫忙。這已經四天沒來了。
自己也是忙糊塗了,一直以為二哥就是不倒的山,從沒想過二哥會出事。所有的事都讓二哥擔了,自己脫了,脫的乾淨。就這樣把二哥摺進去了。
趙錦成腦子裡都是他們三兄弟,從自己被大哥救回家,然後一直被二哥逗弄,慢慢長大。
直到跟大哥離散,二哥帶著他一路逃到武漢。現在二哥也沒了,連帶著二嫂和苗大伯都沒了
四十年了,兄弟倆一直相攜著走來。其實從開始是二哥在照顧他,一直到後來照顧他全家。可現在二哥沒了。
趙錦成躲牆角的悲傷感染了所有來探望裴青的工友,不由的讚歎老裴家有個好女婿,孝順的女婿。
裴青也很奇怪,昨天趙錦成還勸慰她別太傷心,要打起精神來cāo辦後事,怎麼現在他倒躲一邊哭去了
趙錦成現在沒有思維,整個人都沉浸在回憶和悲傷中。雙手都已經放下來了,可眼裡的淚水卻一直沒停。他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就是他七八歲看著他親爹死大街上,都沒有一滴淚下來。
趙錦成的心目中只有大哥二哥才是他的親人。而此時他才有了真正的失去親人的悲痛。
“趙錦成你幹嘛呢有那麼傷心嗎”裴青早不傷心了。正如趙錦成所說,爹孃都七八十歲了,還能前後腳一起走,那是喜喪。
唯一的遺憾就是臨時前沒見著仁鋒和仁銳,其他的還真沒什麼。即便是年輕時受了苦,年紀大後也享福了。算得上壽終正寢。可這趙錦成哭個沒完了
整整一下午了,裴青一直待客,沒顧得上趙錦成。可這都沒人了,也用不著他顯擺他的孝心了,怎麼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裴青還是把趙錦成吼醒了自己忙乎了一下午,也沒見他過來應酬,就待那兒發呆了。
趙錦成隱約聽到裴青的喊聲,慢慢的回魂兒了。這才發現這不是唐山,也不是濟南,更不是他跟二哥一起逃難的馬車。這是武漢,自己的家裡。現在自己家也在cāo辦喪事。
“哦,裴青苗老師家裡出事了。一家人都沒了,遇難了。”
“啊馮大哥不是前幾天還來過嗎怎麼好好的都遇難了苗老師嗚嗚嗚多好的人家”
“你休息吧我出去一趟。得幫忙把他們收殮了。這馮迪也不在,連連個孝子都沒沒有。屍骨都沒人管”說著說著,趙錦成有哽咽了。
裴青歷來粗心,根本沒考慮為什麼趙錦成對苗老師一家會有這麼深的感。甚至要深過他對自己爹孃。她也有點心酸,好像也比爹孃去世要傷心。就答應了。
馮錦飛的屍體已經被收拾到停屍房了。這些年這種沒人管的死屍很多,總是被運過來,然後湊夠數了一塊燒。根本沒人在意多了少了。
趙錦成揹著馮錦飛的屍體,一路走一路哭泣,數落著他倆從小到大的經歷,數落著二哥什麼事都自己扛的不是。也不停的跟二哥慚悔,後悔自己一直不擔事,一直依靠他,後悔自己沒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後悔他沒能保護嫂子。
苗家老宅已經被翻騰的不成樣了,家裡是一片狼藉。好在畜牲還沒有喪心病狂,沒有動苗大伯和嫂子的體。
趙錦成把三具屍體擺好,整齊的放在堂屋裡,跪著那兒,砰砰的磕著頭
他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說什麼都沒用了。
趙錦成不能讓二哥一家無葬之地。
趙錦成換好了夜行衣,他出門時已經想好了今晚的所有行動。趁夜色,悄悄摸進了自家岳父岳母定做棺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