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墨託斯擺了擺手,安慰著自己的妻子。
“放心,不會有事的。去把今年新釀的仙饌蜜酒端上來,我要戴上花冠和遠道而來的朋友一起開懷暢飲。想要抹平我皺起的眉頭和身體的傷痛,沒有比滿滿的一杯美酒更合適!哈哈,讚美酒神!”
眼見丈夫態度堅決,美婦王后只好帶著僕人去取美酒和食物,用來招待病房中的客人。
——他向來如此,對朋友極盡禮遇。
很快,菜餚和酒水齊備,阿德墨託斯揮手斥退了妻子和僕人們後,坐在床前,拎起酒罈,招呼著好友赫拉克勒斯一起開懷暢飲。
心中有愧的赫拉克勒斯也不想掃了好友的興致,乾脆地坐在桌前,和阿德墨託斯拼酒。
一時間,屋內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兩位友人在歡聲笑語中,痛快大醉。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的赫拉克勒斯從床上坐起,看著桌上一套乾爽的衣物和醒酒的湯藥,不由會心一笑。
阿德墨託斯還是那麼周到,從來不會怠慢自己的朋友,所以每次到色薩利做客,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樣。
只可惜,他現在得走了……
赫拉克勒斯看了一眼窗外昏黃的天色,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下床,收拾好東西,召來了門外的僕人。
“阿德墨託斯呢?我想和他道個別。”
“陛下已經吩咐過了,您要走的話,隨時可以離開。但辭行的話,就不必了。”
僕人垂著腦袋,用含糊而低沉的聲音回答著,嗓子彷彿被某種東西堵塞了一般。
”他,他現在很忙,恐怕沒時間招待您……”
赫拉克勒斯聞言,微微一愣,目光掃過僕人領口內的一抹黑色和他臉上溢於言表的悲傷,不由神色微變。
在希臘,黑色代表著冥界的顏色,也是死亡和哀悼的象徵。
雖然色薩利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死難者眾多,但能讓王宮的僕從和衛兵都服喪的人,恐怕只有一個。
“阿德墨託斯呢?他怎麼了?!”
面對赫拉克勒斯的詢問,僕人咬著唇,保持緘默。
“說!”
赫拉克勒斯雙目通紅,焦躁地怒吼,甚至下意識地舉起了拳頭。
“好了,您不要難為他了。”
穿著一襲黑紗的色薩利王后從迴廊的拐角後走來,強忍著臉上的悲傷,幽幽開口。
“在您休息的這段時間,我的丈夫已經下葬了,墳墓就在城外的荒山上。”
“阿德墨託斯……死了?”
饒是赫拉克勒斯心中有所預感,但在聽到這噩耗後,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怎麼死的?”
“燃燒了太多次的神性,體內的生機枯萎。那晚招待了您之後,他就蒙神恩的感召,去了冥府。”
“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大概不想讓您擔心,也不想讓您自責……”
王后幽幽回答,隨即看著失魂落魄的壯漢,嘆了口氣道。
“我丈夫被安葬在了城外的荒山上,如果你想弔唁的話,我可以帶您過去。”
“帶我去!”
赫拉克勒斯猛地抬起頭,拽著王后一路走出色薩利城。
直至來到荒山上,親眼看到了那新鮮堆砌的墳塋,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也終於煙消雲散,頹然地坐在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