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王琳的眼神瞟向了盧潛,盧潛黑著臉,一言不發……王琳鼻腔裡哼了一聲,直接撇過頭不去理他了,隨後面對諸將,慨然言道:
“王八當久了就真成了王八了,連吳明徹、蕭摩訶這種無膽鼠輩也敢欺負到我的頭上,不教訓他們一下,他們不知道我王琳姓什麼……傳令下去!——”
書記官立即攤開紙筆,只聽王琳逐條下令道:
“命爾朱道裕死守石樑城,給我最大限度的拖住吳明徹,在鍾離勝敗未有結果之前,敢丟失城池,斬!
“命盧潛留守壽陽,依託淝水以西、芍陂以東的山丘地勢,駐紮在此,防備黃法氍乘勢攻襲!
“命賀若弼死保南司州,不得使樊毅、周炅越過大別山一步!
“王顗保障後勤,務必是糧草、器械在明日正午之前點數完畢,王顯貴、王衍隨我出征!”
一氣點完,王琳又讓書記官再起一紙:
“上疏請求陛下發河南之兵救援壽陽,另外,再問一問皮景和,他蹲在彭城不肯過來究竟是什麼意思,莫非是等淮南盡失的那一日再下來給我收屍不成?也不知道是我先死還是他先死?!”
書記官面露難色,王琳一個凌厲的眼鋒陡然掃過來:
“寫!告訴他任忠東路軍不足為慮,即便他全取了琅玡,一口氣打到山東也妨礙不了大局,讓他不要再觀望了,淮南若失,淮北可保乎?”
當蕭摩訶動身北上的時候,涇州石樑城外,陳軍早已經集結完畢。
與淮南的許多城池一樣,石樑城也是依著水系而建立,邊上便有一大湖,水渠河道相互勾連,如果真要從速增援,乘小舟,一日可往返數次,但是身在中軍大船上的吳明徹,這會兒卻並不驅令大軍速行,立在甲板上作閉目假寐之狀。除了船外水流和周遭軍士集結鼓號聲外,還混合著民夫搖櫓的聲響。
身後傳來甲葉碰撞的響動,一身重甲的程文季大步流星來到吳明徹身後,抱拳稟告道:“將軍,水陸並騎一萬四千餘眾已集結完畢,一俟下令,即可攻城!”
吳明徹聞言後便微微頷首,睜開雙目,沉聲道:“按部就班開始攻城,接下來不用再報了,使人去檢視壽陽那邊有什麼反應。王琳若不死,此戰勝負終究難講。”
程文季當即便恭聲應諾,正待要轉身離開,卻又聽吳明徹開口詢問道:“少卿,朝廷那邊的風聲你聽說了嗎?”
程文季腳下一頓,而後猶疑道:“據說陛下有撤軍言和之意,但被徐尚書所阻……”
程文季抬頭狐疑看向吳明徹,不知道吳明徹問起這個是什麼意思。吳明徹又是閉目嘆息一聲,而後言道:
“自從周國失去關中,我們的大勢去了一半,陛下及群臣心懷顧慮也是難免的,但如果是這樣,反而更要儘早將淮南收回來……北朝太強了,南朝人口只數百萬,根本無法與北朝相爭的。
如果我們拿不下淮南,少則十數年,多則二十年,我朝必有亡國之患,陛下愛惜羽毛,不願冒險北討,可大家都不會去想,沒有淮南,面對一個統一的北朝,我朝要如何守住江山國祚,只憑一條區區長江嗎?”
程文季無言以對,吳明徹雙手扶欄,眺望河面。
“……我知道此行兇險,希望上天助我,此戰能獲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