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齊軍的面前一片坦途,哪怕一塊顯眼的草木和石頭都沒有,對於達奚長儒麾下這支以騎兵為主力的六鎮精銳來說,正是用武之地,當下馳馬彎弓還以顏色,勢若浩蕩山洪,傾瀉而下!
東突厥大軍抵擋不住,又是眼睜睜地看著齊軍撕開重圍,直搗陣中心而去。
“向馬群密集的地方射,驚散他們的馬群,讓他們無法列隊”,達奚長儒高聲提醒,這一刻,他等得太長了。好在,長時間的蟄伏等待終於迎來了回報!他對那些雜胡置若罔聞,直撲阿史那攝圖的精銳狼騎,那是東突厥王庭的全部力量!
至於兩邊圍上來的雜胡?哼,強者之間的對決,哪裡有哪些螻蟻說話的分?
對於彪悍的遊牧民族來說,戰馬和彎刀是他們的一切。然而,這些被他們視為珍寶的戰馬如今卻成了災難之源,齊軍用陶罐裝滿了火藥,高高拋進突厥陣中。戰馬瞬間被這雷響和火光驚嚇到了,它們不安地咆哮著,將馬背的雜胡戰士摔下去。
甚至都還沒有等到面對面的廝殺,他們就已經潰不成軍。
各部阻攔不住齊軍的衝鋒,軍心已然躁動不安,心裡既驚駭於齊軍的戰力,又害怕大汗會秋後算賬,一時陷入兩難境地!
沙缽略見這些雜胡如此不頂用,頓時怒不可遏,他調來了三支小部的精銳狼騎,前往阻擋齊軍,可齊軍銳氣正盛,哪裡是突厥人阻攔得住的?敢與之交手的,不是被撞飛就是被斬落了馬下。
值此之時,達奚長儒也奮起神威,箭不虛發,所過之處屍橫遍野,如此幾次之後,這幾支狼騎也不得不潰散下去……
“廢物!”沙缽略氣的一連砍殺了三個小頭領,才稍稍止住自己的怒氣:“再不攔截住他們,他們就要衝到我的面前來了!吹號,把剩下的人馬全都給我聚集起來,哈撒兒!你聚集起剩下的各部人馬,讓他們聚集起來,朝齊人反向對沖過去,把他們壓回去!前面這座山不算高,也沒有什麼屏障,只要咱們能將他們壓過去,就可以組織弓箭手對齊人進行弓弩壓制。否則山下的隊伍一旦被打散了,軍心就大亂了!多少人馬都只有束手等死的份!”
沙缽略的表情顯得有些猙獰,焦躁不安地在原地打轉。
那個名為哈撒爾的突厥將領正冷汗涔涔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去看大汗暴怒的神色,不知怎地,一想到將要面對齊軍的鐵騎,這個一向以勇猛善戰著稱的突厥大漢此刻居然生出了幾分畏懼來,他嘴唇囁嚅了半晌,才回複道:
“大汗,齊人剛剛衝陣下來,氣勢正隆,不可力敵啊,他們已經做足了準備,我請求大汗先帶著大部人馬後撤一段距離,如果大汗一定要與齊人在這裡決戰,突厥勇士的鮮血都會在這裡流盡的!”
哈撒爾說道:“大汗你看看那些雜胡,他們已然被齊軍嚇破了膽子,是根本就不敢和他們交鋒的!”
“你的意思,我們應該跑?”沙缽略冷聲詢問。
“大汗……”
哈撒爾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惜沙缽略根本不想聽他的解釋,哈撒爾剛抬起頭,碩大的頭顱就滾落在了地上,鮮血幾乎將沙缽略的衣襬都給染紅了。
沙缽略繃緊了下顎,目光在周圍掃視了一圈,而後落在人群裡一個強裝鎮定的貴族身上,“處羅侯,你給你五百人督戰,你去把那些部族剩下的人都聚集起來,讓他們擋住齊人的攻勢,如果他們膽敢退後,就把他們首領的腦袋砍下來!”
“大汗……”阿史那處羅侯萬萬想不到兄長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會把他派上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齊軍如此強大,上去就是送死!可作為親兄弟,處羅侯對沙缽略的狠辣和無情是有著相當的瞭解的,他根本就不敢對自己的哥哥說半個不字。
在沙缽略的眼神逼迫之下,處羅侯這才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是。”
沙缽略的孤注一擲並沒有太大的作用,雖然這些聚集起來的炮灰的確是一定程度上滯澀住了齊軍的腳步,但東突厥大軍崩潰的速度顯然更快。
那些可憐的突厥牧民們拿著簡陋的圓盾(木牌),在督戰隊的逼迫之下,慢慢向齊軍移動。一些突厥的箭手們則以他們為肉盾,射殺防禦較弱的齊軍,他們每個人穿者黑色的羅圈甲,他們的任務除了射殺齊軍之外,還有的就是督戰,射殺一切敢後退的人!
齊軍上下毫無畏懼,他們如捕食的猛虎一般,將膽敢擋在前面的敵人全都撕成了碎片……雜胡衝上來,倒下去。突厥的狼騎衝上來,也倒了下去,然後,吶喊聲漸漸消失了,整片戰場又恢復成了一片死寂……
當楊檦帶著麾下的前鋒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戰爭已經結束了,屍體在曠野之上堆成了小山,腳下的冰塊還凝結著粘稠的血色。
但沙缽略卻沒有抓住,這個口口聲聲要與齊軍決一死戰的突厥大汗在目睹了各部聯軍被齊軍碾碎的一幕後,就果斷的拋棄部眾逃跑了。
“來遲了啊。”楊檦不無遺憾的心想。
戰場的中央,破敗的狼頭大旗斜斜插在土中,渾身血汙的突厥貴族男子領著所剩無幾的部下跪在雪地,雙手捧著綴滿寶石的匕首,恭敬地呈給大齊的使者,“阿史那處羅侯,願意歸降大齊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