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達奚長儒也納悶。
“之前我和將軍提起的時候,將軍分明和我說,可以考慮一下。”叱羅藝不敢惹他,氣勢漸弱。
“我考慮過了,我的答案就是不答應。”
叱羅藝:“……”
達奚長儒這個時候嚴肅的嚇人,他冷冷說道:“你再不退下,我就要軍法處置了。”
叱羅藝灰頭土臉下去了,達奚長儒指著他的背影,轉頭對叱羅榮說:
“銳氣太甚,什麼都不放在眼裡,遲早要栽跟頭的,他的武藝和膽略都青出於藍,而說起穩重,就遠遠不如你這個父親了。
“你也一併去,為他壓陣,待他支撐不住了,也好支援,這是個能打硬仗的苗子,別折在這裡了。”
叱羅榮大為感激,接令而去。
兵法有云,圍師必闕,意為在攻擊敵人的時候要留有餘地,使對手在戰與逃之間搖擺不定,消磨銳氣,從而避免和敵人魚死網破。而今天在此交戰的雙方,統統都將這條鐵律拋到了腦後,他們本來就是為了殺個你死我活,也就根本不去考慮留什麼餘地了。
在達奚長儒的安排之下,三萬聯軍結成了十個方陣,成品字型佈置在大營側面一片廣闊的高地上,步甲在前,突厥人被裹挾在中間,而押後的,是數千卸了甲,正吞嚥軍糧、養精蓄銳的大齊六鎮精兵,可以瞬息變陣,四面佈置極有章法。
而沙缽略這邊,卻極為簡單粗暴,無數的狼騎黑壓壓一片如潮水湧來,沿途的坑坑窪窪居然被踩平,如碾稻穀的磨盤一般!
可以想象,當雙方對沖的時候,他們的所經之處會是何等慘烈!
陣勢駭人!
“大汗你看,齊人似乎想衝陣!”人群之中,有人驚呼,攝圖舉目望去,只見齊軍結陣的高地之上居然衝下了一支人馬,直指狼旗所在而來。
橫行無忌……找死!
攝圖陰鷙的目光愈發冰冷,半晌,他牽起了嘴角,嘲諷道:“齊軍這是無人了嗎,居然派那麼一點人過來送死?”他猛然抽出彎刀,沉聲道:“殺!”
“殺光這些突厥蠻子!”
看著對面賓士而來的一支狼騎,叱羅藝眼神兇狠,他下了死命令,突厥人的數量遠遠多於他們,而在即將對沖的一瞬間,這支齊軍根本連避讓的舉動都沒有!
這五百人是大齊軍中真正的猛士,在晉州道的禁軍之中也是百裡挑一,他們披重甲、執利刃,所向披靡!突厥人這一方,雖然人數遠過於他們,但被齊人驟然撞入之後,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這些胡人以輕騎奔襲騷擾為慣用之計,列陣而戰的時候,兵刃長短混雜,隊形散亂不堪,根本就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就跟熱刀子切近雪堆裡,齊軍迅速打穿了這一支人馬,接著衝向狼旗。
沙缽略臉色極為難看,又命射手放箭攢射,突厥人箭術高超,準頭極佳,但弓箭低劣,力道不足。且齊軍不少人精通馬術,在箭射來的一瞬間,紛紛藏身馬腹。
等兩輪箭過後,再鑽出來,百十號人已經墜落馬下,可更多的人,甲冑上掛著箭矢,揮舞著兵刃,臉上的殺氣愈發濃烈,毫不猶豫的衝向第二波殺來的狼騎!
人喊馬嘶之聲,慘叫之聲,肉體被馬蹄碾碎之聲,還有乒乒乓乓的砍殺之聲,不絕於耳。
齊軍甚為兇猛,個個悍不畏死,其中一個將軍更是如同下山猛虎一般,一柄刀,一杆槊,殺進殺出,如入無人之境!
突厥之中有一悍將,高大魁梧,狼牙棒揮動,人馬俱碎,他見那齊將廝殺勇猛,手下無一合之將,突厥人盡皆喪膽,大怒,策馬迎來。
叱羅藝廝殺正酣,眼角的餘光卻也瞥見此人,當即也毫不猶豫衝上去!
“這小白臉必死無疑了!”
狼牙棍砸下去的一瞬間,他心想。只見叱羅藝長槊一挑,猛地彈開了狼牙棍,反手抽出腰側寶刀,刀光閃過,一顆醜陋頭顱飛上半空!
叱羅藝也不急著收取首級,大喝一聲,馬不停蹄朝著金狼旗殺去!
身後,那突厥胡將脖腔處的血霧噴灑,還保持著揮棍的姿勢——
“殺得好!”
齊軍剩餘人馬大受鼓舞,攝圖則差點駭得從馬背栽下,幸好處羅侯扶助,否則怕是當眾丟臉。
“這是誰?這是誰?……”攝圖面色變幻不定,命左右道:“——衝上去!衝上去!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