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爽快,”裴世矩眯眼微笑,顯出幾分狡黠來,“還有最後一樁,這也是最重要的……我朝天子為了助大汗一臂之力,可是下了血本了,包括燕北邊軍在內,一共出動了約莫三萬的戰兵,連民夫、輔兵一道,對外可以號稱是十萬雄兵了,而做為盟友,大汗這裡實力卻稍稍不濟……”
他故意頓了一下:
“不是裴某小看大汗,大汗帳下能打的只剩下千人不到了吧?”
大邏便知道裴世矩在擺明車馬和他討價還價,依然不得不硬著頭皮應付:
“是,攝圖和處羅侯圍攻我,很多部眾都畏懼他們,棄我而去了,沒走的也都幾乎戰死了,減員嚴重。”他張開雙臂,看看左右簇擁著他的一眾胡酋,道:“大家的部落都損失慘重,需要好生休養生息一番,我可以再以突厥大汗的名義徵召一些部落青壯為我作戰,但出動的力量並不會很多。”
大邏便以為自己看穿了裴世矩的意圖。
想來裴世矩想要的,無非就是這場戰爭的主導權而已,大不了也一股腦給他就是!
不料裴世矩卻搖頭說道:
“不對,大汗還是有十萬虎狼可以召集的。”
“十萬?”大邏便詫異,而後失笑:“小裴侍郎莫要笑話我,我若能輕易召集十萬部眾,何至於落得今天這個狼狽境地?”
“大汗莫非忘記了達頭可汗阿史那玷厥那裡,他不是信誓旦旦要擁護大汗嗎?他可是突厥以西勢力最強勁的大可汗,有他出力,大汗召集十萬部眾還是什麼難事嗎?”裴世矩理所當然說道。
這次不光是胡酋們紛紛搖頭,連大邏便也忍不住嘆息說:“小裴侍郎雖然睿智,但不瞭解我目前的形勢,這個達頭可汗雖然表面上是擁護我的,但實際心懷鬼胎……不瞞你說,他其實圖謀分裂突厥很久了,一直想要憑藉他父親莫賀咄葉護遺留下的勢力與王庭分庭抗禮,居心叵測。他擁護我,不過是為了以我做藉口,找一個光明正大分家出去的理由罷了,並不是真心擁護。”
“——他是不是真心擁護大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確實有能力召集十萬兵馬。”裴世矩打斷了大邏便的話頭,斬釘截鐵道:“他就算有再強的能耐,再大的勢力,現在畢竟還沒有分家出去,那他就還是大汗的臣子,還得聽大汗的。大汗只需振臂一呼,他必定要跟從,由不得他!”
大邏便愕然,隨後訥訥說道:
“只怕……他是不會聽的。”
“那就乾脆滅了他!”裴世矩站起身來,徑直走到大邏便面前,攥住他的手臂,這個書生此際眉宇間居然滿是凜凜殺氣:“他若是不聽大汗的,大汗大可交給我們,我們幫大汗滅掉他就是,聽說此人現在就在河對岸?我們連夜發兵渡過河去,直接把他圍了,剩下的他說了便再也不算了。”
大邏便臉上表情更加驚駭,想要直接走,卻被裴世矩攥住手臂。
兩個人都頓在原地,僵持不下。
……
最終還是裴世矩贏了,大邏便權衡利弊,終究還是選擇了和齊軍一道向達頭髮難。
帳中一圈人又商量了一番對策,推杯換盞一番便宣佈各自下去準備。
裴世矩嘔吐了許久,又找了一盆冷水洗了臉,這才恢復幾分清醒。他披上裘衣出了帳外,一輪孤月懸在天上,烏雲半掩,凌冽的風自側面捲來,吹得臉頰生疼,但裴世矩卻想仰天大笑,不過這種慾望被他硬生生摁住了,隔了好半晌,渾身披掛的叱羅榮才不解說道:
“裴侍郎何必許諾這些條件出去,直接跟他說,要他出人出力不就行了?我們幫他奪回汗位討伐逆賊,他應該給我們好處才對!”
“哈哈哈哈,你不懂!”裴世矩挑了挑眉,難得有了幾分戲謔神色:“突厥是絕對不可能再統一了,大邏便撐死也就是佔據漠南,結成三足鼎立的局勢而已……至於我許下的那些好處,反正朝廷早晚是要拉攏他們得,早許下和晚許下一點區別也沒有!”
叱羅榮依然不解,裴世矩伸出一根手指,說道:“突厥將來四分五裂,我們早晚是要爭取其中一部的投靠的,要消除突厥人對邊疆的威脅,要麼消滅他們,要麼同化他們。我們不許下好處,他們怎麼會甘心為我們賣命?難道要把他們又推回到我們敵人的懷抱裡嗎?”
“一個統一的草原國家,破壞力太大了。絕不能允許他們再出現這種苗頭!”裴世矩望向嶺下漸漸匯聚的大軍,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一點都不允許!”
PS:推薦一個狐朋狗友的書,《輔炎漢》,這裡就不誇了,主要我問他為什麼想到要我推,他說廢物利用。
所以,這裡我就走個形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