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年代,女人出嫁從夫,不就是依靠丈夫的愛重生活嗎?
陳悅兒自從知道那天那個“小太監”是皇帝本人之後,惶惶不安了好一陣子,生怕和皇帝接觸,更怕忽然有一天有內侍帶著聖旨過來,把她投進黑漆漆的冷宮裡。
過了好久之後,卻發現一點事情都沒有。
她照舊做著自己的淑妃,皇帝也照舊太極殿、宣政殿兩點一線。
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陳悅兒是一個很佛系的人,很多時候她忍不住心底慶幸,可以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
不過今天見到皇后那股得意勁兒之後,她的感受和其他三個也差不多,久久都化不開,有些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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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緯在太極殿,自然不知道嘉福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感受不到少女們的喜怒悲歡,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太極殿後殿栽著幾株梅花樹,只綻出了幾個花苞,卻彷彿可以嗅到那沁人的冷香了,內侍們在不顯眼的角落裡低垂著頭,偶爾幾點零星的雪花落在他們身上,雕塑一般紋絲不動。
高緯由左相慕容儼陪同著,一邊悠閒地散步,一邊低聲議論著緊要的朝政。
“……陳國開動了,速度很快,分幾路大軍,分批次開拔江陵,老夫估計,以章昭達的個性,陳國上來,一定會發動極為凌冽的攻勢,江陵處境堪憂……”
“依左相看,陳國此戰可能拿下江陵嗎?”高緯神情十分嚴肅。
“難,在老臣看來,即便陳國此次十數萬精銳齊出,勝算依舊未達十成,甚至連七成都算是勉強……”
慕容儼搖著頭,這位老將此刻心中默默的推算著即將展開的戰局,隨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陳國養精蓄,精兵不下十萬,更有章昭達等宿將,軍備糧草也十分充足,打算一股而定江陵戰局,如此……居然還沒有超過八成的把握嗎?”高緯疑惑地看向他。
慕容儼依舊是搖頭道:“章昭達雖然厲害,可老陸騰也是寶刀未老啊,更有王操為他經略後方,軍勢也不容小覷,即使章昭達一鼓作氣贏了第一陣,可陸騰若據城而守,章昭達一時半會兒能把他怎麼樣?再拖一段時日,周國就該發兵來援了,陳國佔不了多大便宜……”
高緯:“變數太多了,都是名將,不真正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敢上桌賭誰輸誰贏。”
“是啊,變數太多……”慕容儼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這裡,他頓了頓,踟躕地看向高緯,“陛下,或許……我們也該早些做點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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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的白雪從天穹飄蕩而下,江面上,幢幢帆影遮擋住了前方的視線。
從上空俯瞰下去,船隻竟如過蝗蟲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無數紅衣褐甲的陳軍士卒握刀持矛,肅立船頭。
前方的寒霧之中,同樣是密密麻麻的船影漸漸從水面顯露出來……
為首戰船的陳將冷冷地看著他們漸漸逼近,到了合適的距離之後,方才將舉起的那隻手放下。
冷冰冰的命令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裡鑽出來。
“——擊鼓!!準!備!進!攻!!”
………………
南朝陳歷太建三年,陳國北伐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