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路吳明徹兵強馬壯,麾下有蕭摩訶、程文季等悍將,又臨時加了韋載這等擅長查缺補漏的軍略人才,攻勢最為兇猛,王琳左支右絀才只能暫且抵擋住,而東路任忠、西線樊毅已經開拔,要往兩邊包抄來個大包圓,意圖全取淮南。
任忠先前和朝廷有隙,此次讓他出徵也只是顧念他手握重兵,怕大軍出動他會乘機做亂,雙方互相提防,自然不可能為南朝朝廷盡心賣命。
而樊毅便說不準了,西線沒有像樣的對手,他是很有可能突入淮南完成包抄的,屆時王琳便算能擋住吳明徹,被樊毅背後捅一刀也要陷入絕境,無論是處於戰局考慮還是其他,高緯都得先拿他開刀!
眼下,密切關心著淮南戰局的不單單是高緯這邊,鄴城朝廷那裡一樣為此事焦頭爛額……事實上從前日開始,祖珽就沒有離開過昭陽殿旁的暖閣,陛下的大軍現在還未回返,安撫鄴城乃至整個大後方的重任都擔在他的肩上。各地的文書、急報雪片一樣飛入這小小的屋子裡,幾乎每一份文書上都加蓋著“十萬火急”的標記。
這是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責任!
陛下不在鄴城,太子尚且年幼,許多國家大事都要他來定奪。
“唉,天下未平,國難未已啊……”
幾年而已,祖珽臉上的皺紋多了許多,頭髮蒼白蓬亂,像是又老了十幾歲,宰相的位置給了他極大的名望,也同樣給了他極大的負擔。
人活著都是為了功名利祿,他祖珽也莫能例外,如果不是為了生前顯赫與身後之名,他憑什麼要這麼拼命?
從前祖珽是這麼想的,現在也不例外。他是大齊的右相,是陛下在朝中的左膀右臂,是陛下託付國家的重臣,這使得他極為忙碌,既要關心邊疆戰事,又要盡心輔佐太子,維護朝廷的正常運轉。
昭陽殿連日以來都鬧哄哄的,淮南戰局的長久失利終於引爆了群臣的怒火,將矛頭紛紛指向了右相祖珽,“右相究竟是什麼意思?淮南還要不要?壽陽還救不救?皮景和與王琳畏戰不前,該不該法辦?”
祖珽瞠目怒視,“荒唐,我與你們共事那麼久,竟不知你們也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能力了?行軍打仗,那是將軍們的事情,與爾等何干?況且,老夫已經在組織人馬救援,你們也知道這其中艱辛,眼下鄴城無兵可調!”
“那便該讓任城王、安德王遣軍過來相助,我此前提議,你為何又不允呢?”
祖珽幾乎氣笑,“……虧你想的出來,晉陽,國家根基所在,晉陽之兵豈可妄動?再者,陛下尚未迴轉,殿下又年幼,你讓幾個手握重兵的藩王回鄴,也不知是何居心?!”
朝爭激烈,不下於戰場,幾位大臣爭執不休,太子高珩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妥當。只記得父皇教他少說多聽,於是抿唇不語,只做旁觀,將大家的言語都默默記在心裡。
言辭交鋒愈演愈烈,直至最後,又有另一種聲音參與了爭論,以王紘為首的許多大臣出言反對救援淮南,理由是朝中空虛,無兵可調,恐怕北方再啟戰端……
北朝臣子向來重北而輕南,此話如果放在前幾年大家恐怕都會默許支援,但現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無疑是捅了馬蜂窩,祖珽登時大怒道:
“你等乃國家勳卿,此話居然也敢說出口?成敗不干你們的事,休得多言!”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