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又吸了一口氣,“還有,皇帝子息艱難,到現在還只有彘兒那麼一個孩子,你是皇后,保障皇室枝繁葉茂,也是你的職責之一……”
她盯著皇后的眼睛,說道:“皇帝勤政,少進後宮,但凡進了後宮,也都是往你那裡跑……幾個后妃入宮時日也不小了,皇帝去過幾趟?”
“……”婉兒乾脆不說話了。
太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皇后隆寵過剩,這在她看來不是什麼好事。
可那個妻子願意將丈夫的寵愛分一分給別人呢?
胡太后見她這樣子,便知她不情願,心中也有些慍怒,淡淡道:
“行了,話就說到這裡,到底對不對,皇后自己掂量。”
……
……
燕州,北境,遍地屍骸,血流成河,烏鴉盤旋在半空,驀然放出幾聲悲鳴。馬蹄踩著屍骸,緩緩向前,一隊騎兵並列而行。簡陋的帳篷被燒得只剩下焦黑的木架,黑煙直衝雲霄。“一個部落,轉眼就沒有了!”一個鮮卑士卒悲嘆,在荒野之中,還倒著幾個奄奄一息的人,眼神黯淡。
眾人簇擁之中,一個老將端坐在馬背上,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掃過這片修羅場,下令道:“下馬,翻翻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
“……這是第四個!兩個月,這是第四個被屠戮的部落!”他揮手憤怒道,“突厥人在邊境肆無忌憚,驅逐那些小部落南下侵吞我朝民眾!再讓他們肆虐下去,天子震怒,老夫的腦袋就會被掛在晉陽的城牆上!”
“跟元刺史說,他若再不加派兵馬充實邊軍鞏固邊防,老夫便要越過他,來實行我正三品將軍的職權。老夫……更要上奏參他!”
這將軍便是手握燕州一半軍權的楊檦,由當今皇帝下詔徵辟,掌著近萬兵馬。今年立夏以來,突厥人便在邊境蠢蠢欲動,蠶食牧場、民眾,在對付突厥問題上,元景安和楊檦觀念嚴重不合,元景安本著國朝大計,講究妥協,警告了事。而楊檦,則要求擊破南下的突厥部落。
元景安是燕州的最高長官,楊檦不得不退讓一步。而現在,燕州上上下下的立場必須擺明了!再任由突厥人這樣肆虐下去,那位遠在晉陽的陛下,絕對會把他們統統給斬了!
一騎飛奔來報:“將軍,有突厥人在河谷不遠休整,規模足有數千,這應當就是屠戮這裡的那批人!”
楊檦眼底閃過銳利的刀芒,狠聲道:“來的好!老夫正愁沒地方找他們,他們居然還敢待在老夫的眼皮底下!?不要打草驚蛇,整軍備戰!”
……
……
重重深宮之內,皇帝召集了一大群臣子議事,一人站在階下,面對著皇帝,唸到:
“……佗缽可汗說貿易規模太小,不能支撐突厥各部消耗,請陛下進一步開放邊境,允許平陽以北全境開通不設防,用以自由貿易往來……”
那人唸完之後,便舉著國書,弓著腰,不敢動彈絲毫。大殿內充斥著一股壓迫感,雨滴大的汗珠從諸位臣子的額角滴落,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過悶熱,還是因為皇座之上的那位陛下給予他們的壓力太大。內侍接過國書,呈遞給皇帝,幕簾之後響起翻動紙張的聲音,安靜許久之後,方才傳來一聲嗤笑。
皇帝說:“開放平陽?哈哈哈哈……他怎麼不叫朕開放晉陽呢,看看朕會不會答應?乾脆,朕放他們一路直抵長江邊上怎麼樣?”
滿殿群臣肅然,內侍都跪下,雙掌交疊墊著額頭,屁股翹得老高,不敢言語。
“突厥,朕總算是看明白了……”皇帝的食指輕輕在案上敲了兩下,語氣輕輕的,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砰!”
一個重物從簾幕後飛出,滾落在地,撞在柱上。
在皇帝的咆哮聲中,滿殿群臣皆戰慄跪伏在地,“……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