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而悠長,就像雪天后從北方吹來的風,讓人從尾椎骨上冒起森森寒意。
佗缽可汗掀開簾子,大隊大隊的突厥人潮水般讓開一條通道。一群長得如野豬般矮胖的男人,脖子上掛著骷髏飾物,在狼騎的簇擁下走到了剛剛搭建好的土臺上。
寒冷的風從北邊吹來,篝火搖曳著,他們赤裸著上身,胸口和肩膀上的圖案在火光掩映下,十分刺眼。
腰間用皮索繫著各式各樣的骨頭。也許是牛羊的,也許是野獸的,也許是奴隸的,隨著人的腳步上下顫抖。
而人群瞬間就像進了水的沸油,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啊……嗷嗷嗷……!”為首的赤身男人扯開嗓子,發出一聲長號,宛若猛獸的咆哮。
霎那間,無論貴族、戰士還是奴隸,全部了所有動作,仰頭,舉臂,跟著骷髏們的節奏長嚎不止。
這些巫祝一邊晃動著手中由一塊大骨頭和兩隻銅鈴鐺組成的樂器吟唱,一邊中了邪般前竄後跳。
火焰在升騰!幢幢鬼影在高臺之上竄動,風如虎吼。
佗缽可汗眉間露出藏不住的戾氣,劈手奪過侍衛腰間的匕首,大步流星走向高臺。狼騎當中又發出一陣歡呼!
幾隻羊羔和小牛,被陸續牽了上來。佗缽可汗用拇指的指腹摩挲著,鋒利的刀刃,刀刃在指腹之上開來一個淺淺的血口,佗缽可汗頓時露出滿意的神色。
很快,羊和牛都被固定了到預先豎好的木樁上。佗缽可汗走到跟前,面對著所有人,大聲說了些什麼,領隨即抓起把尖刀,快速在自己左頰上劃了一下。血,立刻淌滿了他的臉。
牛、羊全部倒在了祭祀們的刀下。薩滿們用銅盆接下了牛血和羊血,一盆盆地擺在了祭壇中央。帶隊的祭祀們將銅盆舉起來,口中唸唸有詞,一邊低吟,一邊用血染紅了整座平臺。
佗缽可汗就在這中央,接受萬眾膜拜!這是狼王的登基大典!
“我們是蒼狼的子孫,長生天賜予我們強壯的筋骨。”
“彎刀是我們的牙齒,戰馬是我們的翅膀,陽光下所有土地都是我們的牧場,蒼狼的子孫!……”
野蠻對於文明的征服從未停止過,一千年以前如此,一千年以後亦然。
“北方太荒涼了,我們要去南邊覓食!只有哪裡,才是我們的目標!征服他們……毀掉他們!”
宇文訓、宇文深又驚又怒,瑟瑟發抖。
生命的更替,權力的更迭,朝代的更迭,生生不息,薪火相傳。
在這一天,新的狼王,朝著整個草原,宣佈了他的意志:
“……我們,向南!”
…………
往南,晉陽的宮殿群內,少年繃著臉給妻子捶腿,而他小妻子捧著高高隆起的小腹,懶懶散散地將腿搭在他腿上,頤指氣使,指手畫腳,“往下一點,再往上一點……哎呀靠邊一點……慢點。”
“唉,你究竟哪裡不舒服呀……”少年有些抓狂了。
“你兇我……”她眼裡頓時泛起了淚花。
“我沒有……”
“你有!”
“好好好,我有。”女人都有無理取鬧的權力,更何況她還懷了孕,打也不能打,罵也不能罵。頭疼,他認命地接著忙活。
忽然,女子臉色一白,叫出來聲。“你怎麼了?”他有些緊張。那女子慢慢地坐起來,小臉皺在一起,道:“我……我好像要生了……”
那少年頓時方寸大亂,急得團團亂轉,最後才一拍腦袋想起來,“醫官呢,給朕把醫官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