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攻城。”
雪一直下……
………………
冬日的冷意席捲而來的時候,前線的戰情擴散往四面八方,在不同的地方引起不同的反應。
對於大齊而言,大將軍、蘭陵王高長恭率軍五萬餘從和州南下,一月不到便取得了如此輝煌的戰果,自然引起晉陽朝野上下的一片歡騰,而在眾人都為此歡欣鼓舞之時,依舊有人對此懷有著深深憂慮。
晉陽皇宮太極殿內,天青色的帷幕垂下,燃燒的燭架放出了暖煦的光,內侍和宮娥們守在周圍陰暗的角落之中,不可以觀察的話,他們在這裡的存在感連空氣都不如,濃郁的夜色裡,偶爾響起的只是翻動奏本的聲音,皇帝顯然是剛剛睡下又起來了,一襲貼身的常服,頭髮散披在肩上,翻過一頁奏章,面無表情。
御史大夫祖珽朝服未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
“這麼說來,你覺得朕需要再加派兵馬襄助王兄了?”
“陛下,蘭陵王帥才,將略出眾,可畢竟實在太年輕了,宇文直雖然不足為懼,可荊襄之地,實在是重中之重,周國不乏精兵強將,宇文護必然還會調遣良將強兵前來解救,臣恐怕大將軍一拳難敵四手呀……”祖珽小心斟酌地用詞,“若我軍處於守勢,民心不可用,我軍危矣……”
高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頷首道:“是啊,周國久據此地,民心早已歸順,要使他們重新承認大齊,不容易。”
“陛下聖明,尉相願這些人幹出屠……屠城之事,民心就更加難以收服了。”
“你不是他,不理解他的處境,不要妄下結論,”皇帝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祖珽立時收聲,半晌,高緯說,“朕再從晉陽發兵兩萬襄助大將軍便是了……”
祖珽立刻道:“陛下,不妥。”
“有何不妥?”
“一來,從晉陽發兵,徵調花費時日稍久,不如直接從淮南軍中抽調方便,二來……二來,晉陽六鎮兵馬雖然號稱二十餘萬,可實際不足十一萬,且多有病殘,已不堪戰,這陛下您是知道的……”
空氣中彷彿驟然升起一股冷意,祖珽不敢多說,剛才的那番話,恰好觸動了皇帝心中的一根刺,根據戶部統計,跟隨神武高皇帝奪取天下的鮮卑六鎮已然衰頹到了如此地步,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高緯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得知的情況還是遠遠超過了他的估計。靠六鎮,如何能夠安然的穩坐江山?!
“那朕就從淮南軍營裡面抽調兵馬。你覺得誰來擔任這一路統帥合適?”
“皮景和……”
“不行,皮景和坐鎮江淮大局,輕易不能挪動。”
祖珽苦思一陣,“臣還有一個人選,就是,就是不知道陛下準不準允……”
“說。”
“京畿大都督王琳,他戎馬一生,於戰陣一道極有經驗,又正值壯年鼎盛,是此路大軍統帥的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