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支燭火將宏大的殿宇照的亮如白晝,高緯坐在龍椅上,十幾丈的遠的地方,一個枯瘦佝僂的身影在下方跪著。
高緯冷冷的看著他,道:“……沒想到呀,你居然還有這麼大的本事,連考舉的名額也可以弄來。朕還真是小瞧你了!”
那下方跪著的人正是祖珽,祖珽被嚇得面如土色,連忙解釋道:“陛下,草民也是一片忠君愛國之心呀!草民一心想為陛下效力,故此才參與這考舉,不求聞達,但求能為陛下分憂解難!”
祖珽也萬萬沒有想到他跟皇帝一見面就是這樣的開局。
原本來的路上他還在哪兒琢磨呢,該怎麼跟陛下拍馬屁,該如何誘使陛下產生好奇心,該如何表現自己的學識。
可是一見面祖珽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給發怒的陛下給嚇趴了。高緯沒有誇他,也沒有多問什麼,上來就問祖珽的考試名額那裡來的;祖珽也雞賊,上來就痛哭流涕說參加考舉是為了給高緯分憂解難,一幅“陛下你不理解我,我很委屈”的模樣,忠肝義膽,無可挑剔。
高緯心裡暗笑,對祖珽的無恥程度有了一個直觀的認知,不過面上還是繃著,那滿滿的殺氣,就算祖珽是個瞎子也感覺的出來,於是把腦袋埋得更低了。
如果地面上有一個坑,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一頭紮下去!
高緯冷笑一聲,道:“你不說朕也知道,是婁睿!”
祖珽的身軀猛地抖了一下,背後冷汗涔涔直冒,高緯又道:“不過朕很好奇你到底跟婁睿達成了什麼交易,他都到這一步了他還肯幫你,看來他有不少的把柄落在你的手裡啊。祖珽你真行,眼睛不好使了,本事倒是見長!”
祖珽渾身抖如篩糠,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雙腳,連這個陛下都知道,這滿鄴城的大事小事還有什麼是陛下不知道的?
祖珽嚇得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平日裡的口才全都失去了效果,他現在心裡已經被恐懼給填滿了,如果是高湛他還不至於這麼怕,因為高湛他太瞭解,高湛不會殺他,而眼前這個他原以為自己瞭解,實際上又很不瞭解,也許他很溫和,也許他比高洋、高湛還要暴戾,可能說錯一句話立刻自己就會人頭落地!
祖珽張口結舌了半天,最終也只是結結巴巴的說:“草民惶恐!”
“惶恐?朕看你是有恃無恐!婁睿到底什麼把柄在你的手裡,讓他這麼聽你的話?”
祖珽吞嚥了半天唾沫,這才說:“婁睿……曾經貪汙了數百萬貫軍餉……”
“祖珽,”高緯目光幽幽的看著他,“你可得給朕想好了再說話,朕再問你一次,婁睿究竟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讓他對你如此忌憚?”
大冷的天,祖珽額頭上沾滿了汗水,最後他咬咬牙,對高緯說:“陛下,婁睿……婁睿他,曾經……,曾經參與弒君!”
高緯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眯起眼睛看著祖珽,指著他道:“你剛才……說什麼?”
祖珽膝行兩步,道:“回陛下,草民之所以可以讓婁睿給草民弄到考舉名額,其實是因為草民曾經聽說過一件事,刺殺世宗皇帝(高澄)的那個膳奴……其實是顯祖皇帝(高洋)的人!這件事婁睿也有參與,就是他將這膳奴安排進了佇列裡,一擊刺殺了世宗皇帝!”
“……”高緯望著他,抓著書案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目中滿是震驚。
即使曾經心裡也有過猜測,可是那畢竟也只是猜測。
被追尊為文襄帝的高澄,在將要受禪的前一天晚上被膳奴給殺死。東魏險些大亂!
當時全天下都以為是東魏皇帝元善見乾的!卻忽略了之前毫不起眼,卻“臨危受命”接過東魏大梁的高洋!
高緯看到這一段歷史的時候本已經有了猜測,可是他並不相信當時無兵無權的高洋能幹出這樣的事,直到後來,透過研究高洋的治國政策,才發現這個高洋根本就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物,光看他行軍治國的手腕,還有對手足兄弟的殘忍,就可以看出來,這樣的事情他真能幹得出來!
【這樣的事情,簡直恐怖……】